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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田笑雨的心颤栗着，泪水涟涟。突然，山摇地动，大地剧烈地抖动起来，又一次山体滑坡在不远处发生了，巨石一块块滚落下来，大家一阵惊叫。胡坤跑过来一把将还在发愣的田笑雨按在地上，用宽大的身躯死死护住她的身体，碎石和雪块落在他们身上、头上。

许久，大地终于停止了晃动，世界渐渐安静了下来。胡坤把田笑雨拉起来，拍着她身上的土，却发现她泪流满面，问：&ldo;你怎么了？&rdo;

田笑雨看着垮塌的山体，抽泣着，看着哪些奇形怪状滚下山崖的石头，仿佛都变成了父亲要找的块块铅矿石，而父亲紧紧抱住那块魂牵梦绕的铅矿石正随着滚动的石块慢慢滑下了深渊……她把挎包中的石头紧紧抱在胸前，哭出了声。

胡坤说：&ldo;你被吓住了吧？我们经常遇到，没事的！&rdo;

父亲的生命越是走到尽头，越是闪耀着理想的光辉，像朝霞一样绚烂，如花朵一般芳华。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但是父亲的形象却是那样亲切鲜活，高大伟岸。田笑雨再次深情注视垮塌的雪山，慢慢站起来转身朝道班走去。

她拨通了报社的电话，接电话的竟然是张浩天。田笑雨突然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泣不成声地说：&ldo;石头，我找到了石头，看见了父亲……&rdo;

&ldo;石头……父亲……&rdo;张浩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见田笑雨悲痛的声音他很紧张，一个劲地问：&ldo;笑雨，发生什么事了？&rdo;

田笑雨没法给他说清楚，趴在电话机旁，默默流泪。

张浩天心急如焚，一遍遍问：&ldo;笑雨，你怎么了？&rdo;发现田笑雨久久没有回答，说：&ldo;笑雨，别哭了，等着我，我现在就到聂拉木来找你！&rdo;

&ldo;不，不！&rdo;田笑雨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权利在他面前哭泣了，他已不再属于自己，他的心里有另一个女人。她止住了哭声，极力平静下来，轻声说：&ldo;我现在给你发稿件。&rdo;

发完稿件，田笑雨慢慢站起来走出去，在夜色中仰望茫茫雪山，回忆着父亲在西藏的点点滴滴，默念着父亲日记中的字字句句，体会着父亲的情感、他的心路历程和为此献出生命的事业。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血液沸腾，涅槃重生。

第二天一早，她又站在了父亲牺牲的地方，久久凝望白雪皑皑的山峰。胡坤走了过来，还是昨天的样子，他们抢险的位置又前移了几百米，换到了最后一处塌方点。田笑雨问：&ldo;又是一夜没睡？&rdo;

胡坤疲惫地抬起头，说：&ldo;这么早就来视察工作了？&rdo;

&ldo;还要多久？&rdo;

胡坤看了看所剩不多的土石，说：&ldo;就剩下这个硬骨头了。昨晚我们轮流休息了两个小时，干了整整一夜才把面积最大的塌方拿下。等路通了我一定睡他几天几夜。&rdo;说完拉着田笑雨走到背风处，用手套拂掉石块上的积雪让她坐，说：&ldo;听浩天说致远都结婚了，多快啊！&rdo;

&ldo;孤陋寡闻，他们都快有孩子了！&rdo;田笑雨笑道。

&ldo;喔，太神速了！拉萨的同学怎么样了，张浩天找朋友没有？&rdo;

&ldo;都挺好，没听说谁谈朋友。说说你呗。&rdo;田笑雨不想细说什么。

胡坤笑起来，说：&ldo;你们动作太慢，我都谈两个了。前一个长得水灵灵的，像貂蝉一样漂亮，可是，吹了！现在这个爱说爱笑，模样不如你俊，但是对我百依百顺！&rdo;

&ldo;那太好了，赶紧娶进门来啊！&rdo;田笑雨说。

&ldo;想好了，等我从雪山下去就去她家提亲！&rdo;

这时，一个队员跑过来报告：&ldo;队长，道路抢通了！&rdo;

田笑雨跟着胡坤跑过去，看见推土机把最后一堆土推到悬崖下。对面公路上的抢修人员跳过来和大家拥抱庆祝，聂拉木县委领导从一辆吉普车旁走过来和大家一一握手。

田笑雨自我介绍后就迫不及待地向他们了解前方的灾情。县委领导说：&ldo;灾情发生后，县委立刻组建了党员团员为骨干的突击队开展自救，灾情得到有效控制。目前，除少量房屋倒塌外，没有人员伤亡，只有两户牧民的十几头牲口走失……&rdo;

田笑雨匆匆记录，并要求到樟木镇看看情况。领导立刻吩咐秘书陪她前往。田笑雨同胡坤匆匆告别离开了聂拉木。

汽车紧贴着山壁在&ldo;之&rdo;字形公路急转直下。随着海拔急速下降，树木越来越多，山谷的景色也发生了明显变化。大部分树枝身披积雪，银装素裹，不少枝条被大雪压断挂在半空，摇摇晃晃，而迎光的一面山坡，树叶碧绿青翠，正&ldo;滴答滴答&rdo;往下滴水。整个山谷漂浮着厚厚的浓雾，呈现出烟波浩渺的云海仙境。再一转弯，只见瀑布倒挂，冰凌低垂，大片的原始森林出现在眼前，低矮的灌木逐渐被宽大肥厚的阔叶所替代，山谷里晶莹剔透的雪松和层峦叠翠的青山相映成趣。很难想象，几小时之前还在喜马拉雅山脉的雪山路上与风雪为伴，转眼间就来到了温暖如春的青翠峡谷。

一个大转弯，山崖上突然出现一处密布紧凑的建筑群，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像挂着一块花花绿绿的地毯。秘书说：&ldo;这就是中尼公路上西藏境内最后一个小镇‐‐樟木。&rdo;

远看丛山峻岭中的樟木镇花枝招展、小巧精致，但是低头才发现，几乎所有的房屋有一半的地基都空悬山崖，半空崛起，房屋拥挤在狭小的山崖石壁上，高低错落，层层紧挨。

气温明显升高，好像一下走过了四季。田笑雨脱下大衣，打开车窗观察着街面的情况。街道上刚清理过的积雪堆积一旁，汉族、藏族、印度人、尼泊尔人在街上穿梭自如，商铺密密麻麻开满了街面，经营着印度、尼泊尔花花绿绿的手工艺品。秘书说：&ldo;别看他们现在兴高采烈的，大雪影响生意的时候，个个叫苦连天。现在居民的生活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就是口岸货物积压太多。&rdo;

田笑雨提议去口岸看看。

边检站的负责人见到他们，愁眉苦脸地说：&ldo;因道路受阻货物运不出去，从尼泊尔开过来的货车还在源源不断奔向这里，加剧了货物的积压程度。狭小的检查站已经人满为患。&rdo;当田笑雨告诉他道路已经打通时，他立刻中断了采访，转身就去指挥车辆放行去了。

尼泊尔司机听说通车了，钻进驾驶室就去发动车。车队快速穿过苍翠笼罩、群山环绕的中尼友谊桥。司机不时探出头来向田笑雨他们招手致谢。

田笑雨回到镇政府又开始起草新闻稿，并很快拨通了报社的电话，拿起听筒说：&ldo;报社吗？我是记者田笑雨，我已经到达樟木，现在报告……&rdo;可是，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她又重复了一遍。

&ldo;你还好吗，顺利吧？&rdo;电话里传来张浩天发颤的声音。

&ldo;是浩天？&rdo;田笑雨极力控制自己的心情。

&ldo;怎么样了，你现在没事了吧？我一直担心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