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青走到一扇牢门前。
“师兄!”
两日前还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小师弟没了富家公子的作态,鬓发凌乱,衣冠不整。
“安心。”许时青轻声道:“此事错不在你,明日公堂会审,便还你清白。”
“……师兄,你别安慰我了。”他抖着声音道:“那可是官盐呀,那么多没了,我指定活不成。”
许时青微微皱眉:“你办不到这件事。”
没了归没了,可将责任全都归于小师弟,这件事倒也没小到允许地方官员这么糊弄上面的程度。
盐铁向来是大事,这次他们被卷进去,算倒霉。但真要认真算起来,上面的态度更倾向于给个教训……
退一步讲,他们此次下山,全是因为温家家主温兆借当年恩情的委托,否则他们剑门江湖大派,不会让关门弟子来苏杭给一个富贾的女儿做护卫。
“且静心等候。”许时青从汴京一路南下,马不停蹄,纵然功夫在身,也难免疲倦。
“师父上京面圣,这件事定然妥当。”许时青把手上的饭盒递进去,这其实是不符规定的,不过老李头转了个身,当不知道。
刘武羽埋头扒饭,地牢不至于不给饭吃,但滋味自然比不上外头。他是剑门门主柳向生最小的徒弟,从小就得宠,这一次属实是遭了大罪。
“……”许时青看他眼睛里只剩下饭,无声的摇摇头。
算了,也不指望小师弟能给出什么线索。
老李头去看了看其他牢房的犯人,地牢环境恶劣,但总不至于要人性命。只是有些犯人嘴犟难驯,动了刑,见了血,寻常的困境变成了要命的险情。
他带许时青来看人,绕了一圈回来后正好是给他们留出的交谈时间。
许时青说:“好了,我这便走。”
刘武羽好歹是个江湖人,这会没有婆婆妈妈依依不舍,很稳重的同许时青告别。
地牢只有回头路,老李头又带着许时青往回走。
到了地上,顿时天光明媚,四下敞亮。
许时青微微蹙眉,心想他那小师弟竟然在那地下待了一日有余,见面后没有对此有半分抱怨,当真是长大了。
“这样,许大侠,我还需要去巡视犯人,便不送您到门口了。”老李头搓了搓手,他如今也五十有几,在这里干了三十来年,经验丰富,见风使舵看人眼色的本领炉火纯青,也自认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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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江湖人再如何意气风发、大义凛然,进了这牢里,受刑后和其他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久而久之,老李头也知道,那些个江湖侠义、豪气干云,都是浮云,匪寇罢了,和那些捕快们敲诈勒索也没什么不一样。
恶人自有恶人磨,甚至说不上是善恶终有报。
而眼前的青年背着长条状的布袋,目光平静,让老李头久违的想到儿时村子的那口井,波澜不惊,深不可测。
无端令人心里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