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广禄见逍遥侯骤然间变了脸,吓得一哆嗦,心里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是有备而来,不然被问住了可不好交待,忙说,“是让春香帮着传了封信。春香……”
想了想春香是一起陪嫁到柳乘风府上的,当着逍遥侯再提大女儿嫁过人的事似乎也不妥,又改口道,“春香已不是小的府里人,但小的知事关重大,已报了地方官将她一同捉来听候侯爷发落……”
樊离沉着声,“传她上来。”
大厅上站着个身材臃肿的女子,樊离一眼便看出她已有了身孕,命人给了她把椅子。
春香见上首坐着的逍遥侯面沉似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像要看进她骨头里似的,不由打了个冷战,在那椅子上哪里坐得住,不过虚虚挨着。
樊离看了春香一会儿,淡淡道,“今天叫你来,是要问你家小姐的事。只要你实话实说,本侯不会为难你。”
春香吓得站起来,颤着声说,“民女谢侯爷恩德。民女之前一直服侍我家小姐,但是她的事也不是都告诉民女,民女不过偶尔帮着传个信……一年多前,二夫人病了,小姐一直在床前照顾,那天她神色慌张的交给我一封信,要我把信带到城外庙前树林一棵树的树洞里……”
樊离眸光一闪,“你说什么?哪棵树?”
“腾”的站起身子,走到春香面前紧紧盯着她。
春香见逍遥侯这样,吓得更不敢说话了,哆哆嗦嗦的,“是城外庙门外那片树林,从东数第三棵树……”
……
“萧义山,我家里看的严,万一那天不能过来,会提前让人带信给你。你记着,从这里出去左手边第三棵树……”
……
樊离的眼前突然一黑,差点就要站不住,一手撑在旁边的桌案上。
错了,全错了!
他记得很清楚,两人当时说话时是面向着寺庙的,以他当时的理解,左手边第三棵树,应该是……
从西边数的……
樊离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想着自己当日就站在庙前树林里从西数第三棵树下,从黄昏一直等到日落,也不见半个人影。他也怀疑她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脱不开身,但是在那棵树上找了半天,甚至连周围的树他也看了,也没有看到只字片语的留言。
于是他就一直等,大雨倾盆了他也不走,固执的相信她一定会来,哪里想到,在这片林子的另一头,同样的位置,那棵树的树洞里留了一封信……
樊离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像是又置身那晚的狂风暴雨里一样。
春香见逍遥侯站在她面前不动,眼睛里却是透出绝望又痛苦的神色,猜测他是知道小姐竟和山贼有私,内心忿恨,吓得一动不敢动。
半晌,听逍遥侯哑着声问,“你可知那封信上写的什么?”
春香吓得一哆嗦,忙说,“那信是封着的,民女没看到……二夫人当时病得很重,小姐一直在她身边服侍,那几天失魂落魄的,但是对那封信倒像很重视,拿蜜蜡封好了的,反复叮嘱一定要尽快放到树洞里去,民女那天一早就送过去了,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樊离终于明白他那天和她错过的原因。
她是没有去,但她留了封信给他,而他阴差阳错,因为误会在错误的地方空等了一场,不但没看到那封信,还枉送了性命……
他的手在桌案上抓握起来,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又想到一事,他勉力抬起头来,“本侯还听说,你家小姐出嫁前曾许配过人家,后来怎么又没有嫁成?”
春香听逍遥侯问,心里也是奇怪他竟然连这样隐秘的事都知道,不敢不说,只得道,“我家小姐之前是被老爷许给了城西的许大户,当时都要下定了,但小姐寻死觅活的不肯,后来又突然生了场大病,去庙里拜了神回来反倒更重了,都不能见人,许大户听到消息,就把这婚事退了。”
樊离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被什么狠狠扎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