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瑞笑了一下,他俯下身子,将脸靠近司微语的脸,道:“如果我提条件,你就会答应吗?”
司微语在他靠近时,头已经偏离开来了,道:“不会!”她毫不犹豫,果断地答应道,“我只是好奇,不是非去不可。”
“那就是了!”尤瑞站起身,他挽了挽衬衣袖子,道:“那就走吧!”
司微语起身,眸色微深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抬步走在尤瑞的后面。出了门,尤瑞缓了一步,与她并肩而行。两个人从院子里出来,行走在海边小径上,地面铺着各色鹅卵石,略微有些铬脚,感觉就像是按摩一般,很是舒服。
夏威夷群岛是火山岛,这里的气候属于回归型,受东北信风影响,全年气候变化不大,没有季节之分,雨水充沛,植物繁茂,景致优美。这一处港湾尤甚,水清沙细,海底清晰可见大片珊瑚礁,色彩绚烂的各种热带鱼嬉戏其中,宛如天堂。
司微语信步而上,陡峭的地方,尤瑞会率先走在前头,然后向身后的她伸出手。司微语开始还微微一顿,但她并不是矫情的人,自然也会就着他的手往上攀爬,两人并不说话,气氛难得宁静。沿路都是红色的芙蓉花,如同织锦一般的好看,翩飞的蝴蝶在眼前穿梭,罕见的绿色人面兽身蝶在这一处随处可见,让人有一种置身神秘仙境的感觉。
爬上山坡,司微语停下脚步,她转过身,面向东面的方向,左边是那座梦幻般庄园的住处,右边是壮阔无垠的大海,海面上,夕阳打下的波光如幻影一般,泛着粼粼的金色。如果,不是受人禁锢,司微语还真觉得这里适合一辈子隐世索居,不过是在徐默尘相陪的前提下。
“走吧!”尤瑞出声提醒道,时候不早了,他们要尽快赶到要去的地方。
司微语跟着他,如穿梭在五行八卦图中,如若不是他带路,司微语根本就不敢想象,这样的地方竟然藏尽了机关。路走了一半,司微语停下脚步,面色冷峻地看着前面的尤瑞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尤瑞轻声一笑,他转过身,似对司微语的表现很是满意,他抬手扶在司微语的肩上,道:“如果我说,我是真心诚意的想要你做我银狮的当家主母,你会怎么做?”
司微语纵然是再想得到什么,也不会拿骗取别人的感情去交换,她摇了摇头,道:“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尤瑞的眼微眯,危险神色顿现,却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了他一贯温润清明的样子,“微语,你非常诚实,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不需要防备什么,你会清楚地告诉别人,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指着前面的方向道,“从那里进去,是整个‘机械人’系统的控制中心,我们的头顶上有颗卫星会给所有的机械人发指令,而操控那颗卫星,就是在这里。”
“然后呢?”虽然心里是惊涛骇浪,司微语面上却冷静如许,纵然知道这些又怎样?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凭她一己之力能够“直捣黄龙”。
“微语,这里只有一种人能够进去,那就是我银狮的当家家主和当家主母,你只要愿意,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你答应做我银狮的主母,我就会把你的指纹输入到这里的安全系统,从此进入自如。”
几乎是不做任何考虑,毫不犹豫地,司微语掉头就走,道:“走吧,我回去了!”
从那边的坡上来后,这里的盆地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块地,但弯弯曲曲曲径通幽,繁复杂乱,寻常人或许走个上百遍也不一定能够记住这些步法,但司微语非常聪明,不过跟着尤瑞走了一遍,此刻回去的路,竟然走得非常顺畅。
尤瑞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明,也更为倾倒她的率真和坦白,她毫不掩饰她记住了这条路,虽然只有一半。想到这里,尤瑞再次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走吧!”说完,两人再次折返,往前走去。
司微语不知道他为何会做出这等愚蠢的决定,但,她很清楚,她可以与他正面为敌,却不能欠下他的任何人情债。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欠下别人的,时空轮转,总有一日是要还的。
司微语一把甩开他的手,与他面对面,她的脸在夜色下有些朦胧不清,但神色格外坚定,“我不会进去的,如果我想得到什么,我会凭我的本事,而不是以这种方式。”
尤瑞轻呵一声,他扭头去看旁边的丘陵,在暮色下,隐隐绰绰,“我们暂时不能回去了,太晚了,今天不得不在这里留宿一晚,没有任何别的意思。”见司微语有些不信,他补充了一句道:“下山的路很不好走。”
上山时,走得很艰难,这会儿天色昏暗,一路无光,连月亮都看不见了,想要下山,的确是越发艰难。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司微语自然是要坚持的,她什么路没有走过,曾经在bt出任务的时候,多少艰难的时刻都熬过来了,但今非昔比,她不敢再拿自己腹中的生命冒险。
往前走了约莫半个点的功夫,或许是因为走的遍数多了,尤瑞走得很轻松,司微语被他牵着,也是一路无阻。路到了尽头,是一面被藤蔓掩盖的石壁,尤瑞正要出手,司微语却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去。
尤瑞笑了一下,他在司微语身后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想要打开这里的门,必须是要验指纹的,你想要剁下我的指头,也似乎不是那么容易。”
他这话,轻易地便激怒了司微语,她依旧是固执地不肯转身。尤瑞也是无奈,他先是上前印下指纹,只听到巨石缓缓移动的沉闷声,从洞里透出来的亮光从一线渐渐变得范围宽广。
“走吧!”尤瑞回转身,催促司微语道。
却见司微语全身僵硬,他心头一沉,低头一看,晕黄的灯光下,一条红黑纹相间的蛇,仰着头,从她的腿上慢慢上行,眨眼间便到了她的肩上。司微语屏住呼吸,而此时,尤瑞只觉得那蛇所爬行的地方是自己的身上,他缓缓地摸出枪,此时此刻,一向用枪不需瞄准的他,从三岁就开始把玩枪支的他,手竟然不受控制地抖动。
那蛇蜿蜒向上,尾巴耷拉在司微语的肩上,而腹部正挂在她的头上,三分之一的身体昂扬向上,不知在张望什么。
司微语缓缓地闭上眼,微微呼吸的瞬间,只觉得那蛇在头顶摆动了一下。她并不知尤瑞此时会做何选择,她只听得到尤瑞的呼吸非常急促,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的任何选择,都会失去理智的判断。但,她却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都说一孕傻三年,的确如此,她实在是,失去了最好的反应时机。人,一旦开始珍惜生命,心里有了在乎的,便会在很多时候,都无从选择,坐看时机流失。而她,便是如此。腹中的生命,是她再也不愿失去的。这种蛇,她认识,名叫莽山铁头,0。01毫升的毒液,可以毒死一头成年大象,更何况,是如今在腹中刚刚成形的胎儿。
尤瑞的手缓缓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了这条莽山铁头,那莽山铁头似乎也是感觉到了危险,头偏了过来看向尤瑞,却在此时,尤瑞的左手飞一般地探了过去,那蛇朝着尤瑞的手扑了过来,与此同时,他右手的枪响了,子弹穿过莽山铁头的头部朝着与司微语斜夹角四十五度的方向飞了出去,击中在一棵千年古树上。
“尤瑞!”司微语转过身来,他背光而立,她看不清他的脸,却只听到“哐当”一声,是枪支落在地上的声音。司微语心头一跳,这种就算是睡觉也不会离开枪支的人,能够脱手将枪支扔在地上,只有一种可能。她上前一步,抢在尤瑞到底之前扶住了他,她一把扣住他左肩的大动脉,道:“我们进去!”
她说的是“我们”,在尤瑞晕过去之前,这个认知竟然让他干涸了三十年的心,涌上了一种陌生的喜悦。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过“我们”,也从没有人敢把他与任何人关联在一起,可一个人心里,最无法忍耐的,其实就是寂寞和孤独。
长长的甬道就在前面,两侧是圆形的如夜明珠般的球星灯座,蜿蜒向前方,凭着对方位的辨认,司微语能够感觉到这条路不是通往夏威夷群岛的方向,而是通往海底。司微语此刻却没有太多心情来考虑这些,尤瑞已经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就在他探手而出,引诱那条蛇的时候,不负所望,那蛇就咬在尤瑞的手背上。他的手已经红肿了起来,细小可辨的伤口渗出黑色的血。司微语将他挪到甬道里之后,就不敢让他再往前走了,运动会促进血液循环,血液循环的加剧只会让尤瑞死的更快。
司微语只觉得一颗心难受得到了极点,痛得让她不愿活下去。她探手轻轻地抚摸在腹部,只有三个多月,却已经略微凸起了。她在想,徐默尘知道她又怀上了他们的孩子,而她也知道了,这一次,他们都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心底里都是怀着期冀,盼着孩子健康,快乐,甚至,孩子的太爷爷、爷爷和奶奶,还有姑姑,他们也都知道了孩子的到来。
如果……她低下头,看着不起眼的腹部,如果要怨,就怨妈妈吧,每一次都是妈妈没有保护好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