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罪人……如果我没嫁入陆家,如果你没出生,他就不会死了……”
女人的神色癫狂起来,她迫切地想要让自己的儿子认清事实,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深深扣入他的手背,鲜血便这样渗了出来。
少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慢慢舀了另一勺药汤,小心吹凉,缓声安抚道:“母亲,你先喝药。”
女人一把掀开了药碗,滚烫的汤药便洒了少年满手满身。药汁溅上手背上刚添的新伤,顿时便红肿一片。
旁边侍奉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喘,却也非常熟练地递来了新的汤药。
少年陆望予从善如流地接过,自然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他温和而固执,道:“母亲,你先喝药。”
真正的陆望予,只是默默旁观着这一出闹剧。他没想到,他竟然能将这些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那只在脚下破碎的花瓶,那碗洒不完的汤药,以及滚烫汤药落上伤口的疼痛。
原来,他都还记得。
晟历三百二十五年,定远将军陆潜骁,为古越于庸关伏击,近卫二百人无一生还。
而在他父亲被古越叱牙军伏击后,坊间便传起了一些奇怪的流言。
人啊,总是喜欢给故事添上一些神秘色彩。若是能扯上朝堂,扯上阴谋诡计,便是他们茶余饭后最好的消遣。
大晟的战神怎么会轻敌?
陆将军怎么可能会中古越的埋伏?
会不会是皇帝想要夺了将军的兵权,才除去了将军的?
将军与长公主的恩爱都是假的吧,是被皇室利用了吧!
我就说皇家没有真情……就可怜了陆将军,一腔热血一片真心都错付咯。
于是,大晟的长公主,便疯了。
她信了这样的流言蜚语,然后一遍一遍地洗脑,一次一次地自责。
最后,她将所有的罪过都怪到了皇家,军队,怪到自己的头上。
哪怕陆望予如何解释,都是在做无用之功。
少年的陆望予自然比嚼舌根的百姓更看得懂朝堂。
他的父亲是边城最大的护身符,更是整个大晟的定心丸,而君王与他有姻亲关系,是最不希望他殒命的人之一。
而他父亲手下的副将,虽然有野心,但对这个将军,还是打心底里信服的。他的父亲纵横沙场数十年,对手下管束颇严,也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的小动作。
这次的事情,只是他父亲的一次轻敌。
可他的母亲却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