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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瑞喜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云静拉着跑出了门。她们在弄堂里奔跑着、笑着、闹着。

云静说：&ldo;郦照存现在在上海，他是个坏人，所以我们更要把他的钱花光光！反正钱是好东西！我们要买新衣服，要喝咖啡，还要租干净的公寓！我们又可以住在一起啦！&rdo;

她们的欢笑声在弄堂里回荡着……

7

瑞喜找到云静后，两个人一起租住了一间条件好些的公寓，开始了新生活。瑞喜每天按时去邮局上班，云静继续在各个电影公司出演一些小角色，两个人的事业虽然没有什么大起色，但总算彼此精神上有了依靠。当然，她们也有梦想：云静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当主角，瑞喜的梦想是帮助云静实现梦想。和吴烈在一起的时候，瑞喜偶尔也会想到自己，但那只是霎那间一闪而过的念头，还不能算是梦想。

然而，即使这样并不很安稳的日子，她们也没能享受多久‐‐1931年9月18日之后，她们姐妹俩的命运和很多中国人一样，都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ldo;还我河山，反对强权！&rdo;

瑞喜正在上班，邮局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整齐的口号声，她连忙和其他同事一起靠在窗口往下看。街道上有一队激愤的青年正在游行，他们边走边喊口号，扔着各种颜色的传单。而走在这支游行队伍前面的，居然是吴烈！

吴烈慷慨激昂地带着队伍从邮局楼下走过，没有看到瑞喜。瑞喜悻悻地离开窗户边，回到桌子前面，打算继续分信。可她才把信拿在手里，一个男同事就把信夺了下来，扔在了地上，喊道：&ldo;兄弟姐妹们！我们今天罢工吧！我们都要成亡国奴了，还关心自己的饭碗有什么用？我们上街去！汇到抗日的洪流中去！&rdo;

茫然的瑞喜被大家簇拥着上了街，也成了游行队伍中的一分子。然而，他们才走出几十米，街上就响起了警笛声，所有举小旗子游行的人都被警察驱散了，不仅如此，警车经过，还开始喷洒催泪瓦斯，街道上立刻浓烟弥漫。瑞喜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朝一条弄堂跑去。

在弄堂口，一个人迎面撞到了她，竟然是吴烈！吴烈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他们都跑得满头大汗。

&ldo;瑞喜，那边有警察，快跑！&rdo;吴烈拉着瑞喜迅速转弯，继续跑，一直跑回吴烈住的地方。他身后的同学也跟着来了，大家进屋后，有的坐在床上、椅子上，有的干脆就坐在地上，狭小的房间里，一下子显得很拥挤。

&ldo;我们要唤起民众的良心！要唤起军人的尊严！&rdo;

&ldo;我要去参军！到东北去参加抗日军队！&rdo;

吴烈接过瑞喜递来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感叹：&ldo;看来政府的态度很明显了！什么&lso;攘外必先安内&rso;，他们就是要做亡国奴！我们不能再指望他们觉醒了！&rdo;

瑞喜忍不住问：&ldo;吴烈，什么是&lso;攘外必先安内&rso;？日本人为什么要打我们？&rdo;

瑞喜的声音很大，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把他们的情绪抽离了出来。吴烈有点儿尴尬，这才想起要把瑞喜介绍给大家：&ldo;瑞喜，这个问题我回头再给你讲。来，忘了介绍，这是瑞喜，这些都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大家都毕业了还总有联系。&rdo;

同学们都礼貌地和瑞喜点头打招呼，一个女同学心直口快地问：&ldo;吴烈，瑞喜是你的……&rdo;

&ldo;哦，瑞喜是我的采访对象，你们在报纸上应该看过的，她就是我爸爸制衣厂的女工，现在在邮局工作。&rdo;吴烈没等女同学把话说完，就抢着回答。

瑞喜听到吴烈这样介绍自己，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还好，女同学听了，亲热地拉着瑞喜的手说：&ldo;瑞喜，你真了不起，我叫李碧纹，我们一定会成好朋友的。你是个勇敢的、敢和黑暗势力作斗争的人，以后你要多参加我们同心社的活动，就是我们几个同学组织的社团，我们每周见一次面。吴烈没跟你说过？&rdo;

&ldo;啊，我还没来得及说呢。&rdo;吴烈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和身边的同学讨论起局势来。

瑞喜拿起暖水瓶，默默出去打开水。隔着玻璃窗，看着大家在房间里热烈讨论着，吴烈脸上也有着她不熟悉的兴奋神情。看着看着，瑞喜突然发现玻璃那一边的世界好遥远，对于他们来说，自己似乎只是个外人……

回到她和云静合租的公寓，瑞喜的心情还是很不好。云静在床上看电影画报，见瑞喜回家后一个劲儿地忙乎，不是拖地板就是擦桌子，开始还以为她是习惯性地伺候自己，就制止她，说她们现在是平等的朋友，谁也别伺候谁。瑞喜听了，也不吭声，擦干净了桌子，又把云静的皮鞋拿起来擦。云静不再劝她，走过去顽皮地咯吱了瑞喜一下。瑞喜放下手里的鞋，回头看着云静，突然说了一句让云静摸不着头脑的话：&ldo;小姐，你真好，你一点儿也不嫌弃我。&rdo;

云静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她知道瑞喜有心事，可看看瑞喜没有想告诉她的意思，也就没有追问。

自从瑞喜搬来后，云静的睡眠就特别好，这天晚上也一样。早上云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居然看到瑞喜坐在旁边看着她，不禁吓了一跳：&ldo;瑞喜，你这么早就醒了？干嘛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