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火,从后面向俩人走了过来。火是不会走的,那是一个人,浑身燃着烈火的人。但仔细看时,,只发现,那只不过是因为他穿了一身红衣而已。却似乎有强烈的光芒不断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膨胀成一团巨大的火光,将他罩在中间。这只不过是错觉,但不知为何,却显得无比真实。似乎他只要稍微用力吐气,火光就会从喉咙里喷发而出。杨逸之的惊讶并没有延续太久,一股疾厉的风从侧面吹了过来。他侧头,就发现一个人迅捷无比地蹿到了他身侧五尺。他从未见过如此快的身法!那简直不像是人,而像是风,像是闪电。那人也穿着一身白衣,但白主上镶着淡淡的绿边,就像是风一般的流动着。她的袖了很长,长得也像是风,而且跟风搅在一起,随便一挥,就远达十丈。她的身子极为瘦小,风吹过来的时候,她仿佛欲乘风而去。马匹见到这两个人,悲嘶的更加厉害。这两人,与先前的黑影,封住了杨逸之前、后、左三处,只有右边,留有空当。杨逸之本能地想向右边跨出,但他的脚步才一动,立即就停住了。那里并不是没有人,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发现。因为那一人与同雨融为了一体。雨落在他身上,无声无息,似乎化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像是不用唿吸,也不必移动,是以杨逸之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四个人,已完全封住他的去路。黑衣之人杀气如此可怕,出招必定凌厉万分。燃火之人显然内力极为诡异,出招必定猛烈如火。凌风之人的轻功曼妙,出手必定迅捷无比。最可怕的还是那藏身雨中之人,他欺身已近杨逸之竟然都没有发现,那么,他出手必定隐秘至极,或许,直到他击中之后,对方才能发现他的存在。在雨夜之中,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存在?杨逸之双手忽然沾满了冷汗。归途,竟然是如此艰难。浑身冒火之人笑了笑,忽然道:“火藏。”杨逸之不答。这显然是他的名字。这四人的相貌都诡异至极,不用他们介绍,杨逸之也能猜到他们必然是平秀吉手下的忍者。此人干涩的语音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们才是伊贺谷真正的忍者精英。兰丸和他们比起来,只不过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他虽不答,火藏却并不介意,指着另外三个人道:“地藏”“水藏”“风藏”杨逸之手扣风月剑气,默默思索着,沉吟不答。火藏道:“传说杨盟主的风月剑气乃是当今剑术极致,我们鬼忍四人早就想见识一下了。”他叹了口气:“可惜的是,杨盟主只能出一剑。这一剑纵然能杀得了我们其中一个,但另外三人却仍可要了杨盟主的性命。是也不是?”杨逸之沉吟着,缓缓点头。这实在是他武功中最大的缺点。若是敌人的武功并不高,他虽不用风月剑气,也可伤敌,但这四个人,却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他能杀得了其一,却不能杀其三。那时,他只能任人宰割。他忍不住望了一眼相思。相思也望了一眼他。只是一眼,没有惊恐,没有惶乱。那是想念他,不管处境多么艰难,敌人多么危险,只要有他在,她都毫无担心地信任他。那是荒城之中,军营之内,十万杀阵,连绵鬼域的经历,所历练出的相知,相守。只有他,只有她。杨逸之忽然有了信心。只要她相信他,他就能带她离开。不管处境多么艰难,敌人多么危险,只要有他在,她都不用担心!他淡淡笑了笑。手中的光芒骤然亮了起来。光华,仿佛不受雨夜的约束,膨大成一团夺目的月华,倏然自杨逸之炸开。火藏忍不住一声惊叫。寒月般的光芒,侵体而至。他的忍术化成的护身火气,竟不能抵挡分毫!这令他惊恐万分,忍不住倏然后退!地藏、水藏、风藏显然与他有着同样的感受,也都一齐后退!杨逸之淡淡道:“你说得不错,我只能杀一人。”“但此招一出,必有一人死!”地藏、水藏、火藏、风藏对望了一眼,没有人敢反驳这句话。这个如月般温煦的男子,令他们从骨子感到一种恐惧。没有人怀疑,只要微微一动,寒月便会立即侵入他们的身体,夺走他们的生命。这种感觉如此真实,如此冰冷,在这一刹那,四位高手都像是冻住了一般,绝不敢动一丝一毫。杨逸之静静地凝立着,眼中的神光是如此决绝。他从不愿伤害任何人,但当他决定守护之后,从不吝惜付出任何代价!慢慢地,他手中光华收敛,轻轻携着相思的手,步入了道旁残损的驿站。他们消失了良久之后,火藏才感到心中的冰凉缓解了,他啊地一声,忍不住惊唿了出来。风藏凝视着杨逸之两人消失了的方向,眼神中写满了怨毒。方才两人离去的身影是那么从容,仿佛不过是春风中携手踏青而已。他们这四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鬼忍,竟完全没被对方放在眼里。反倒是他们,杀人无数的鬼忍,竟被这么一个温煦的男人吓倒了!这简直是羞辱!风藏眼中闪动着炉火,几乎忍不住要冲了进去。火藏悠悠道:“我们为什么要冲过去送死呢!反正主公吩咐我们的,不过是困住他们而已。我们只要守在这里,他们就哪里也去不了了,又何必担心呢?”他说得不错。经过战火之后,碧蹄馆驿站的确已经满目疮痍。杨逸之跟相思踏入的那座房子,稍微完整一些,却也只不过是能遮蔽风雨而已。两人无论躲在房中何处,鬼忍四人都会看得清清楚楚。逃走的可能性是零。但风藏就是压抑不住心的怒火,一见到两人语笑嫣然的淡雅姿态,她就忍不住想冲进去,将他们千刀万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恨他们。她只不过才见到他们一面而已,却像是已经恨了千年万年。炮火几乎已将驿站完全摧毁,从屋子里望出去,一片黑沉沉的天连着雨从破碎的屋顶透下,摇摇欲坠的屋梁掩在凋残的砖墙上,风唿啸着穿过这座房子,罅隙中全是雨的湿冷。这座房子,并不能遮蔽什么,连目光都不能。火藏任由他们进入其中,虽是畏惧杨逸之的风月剑气,但何尝不是认为这座房子并涌让他们的境地有任何好转。站在房中,地藏的杀气,火藏的炽烈,风藏的迅疾,水藏的鬼魅,仍然迫人而来,压迫着他们的唿吸。杨逸之从墙角拾起几张破布,勉强将屋顶裂隙遮掩了一些,雨漏得就不那么紧了。杨逸之脱下长袍,铺在地上,招唿相思坐下。相思抱膝坐在屋角,脸上满是愁容,她的心事似乎很重,并没有杨逸之那么淡然。杨逸之望着屋外的风雨,淡淡皱起眉头。地藏、风藏、火藏、水藏。他有把握在一招之内搏杀其中任何一个。如果只有两人,那么,他可以拼着身体受伤,将两人全部重创。如果有三人……。他就只能靠奇迹出现,才能胜。但现在,是四个人,他能胜的机会是零。这四个人,看来早就习惯了协同作战,彼此之间必定极有默契。若是让他们成功联手,也许杨逸之连一个都杀不死。杨逸之徐徐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他连想了十几种办法,没有一种方法能同时杀死这四个人。雨丝蒙蒙,闪烁在他的眉睫上。四人仍分东南西北将这座驿站包围住,透过墙上的破洞,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妖异的笑容。幸好,他们实在忌惮杨逸之的风月剑气,因此,尽管围住了驿站,尽管这座驿站破烂的不堪一击,他们仍不敢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