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工作队来了,公社领导来了。第一生产队所在童家祠堂,挤满了户主和社员。
还有同村的第二生产队和第三生产队的代表,大队干部,其他生产队的负责人。第一生产队搞试点,他们是来观摩学习的。
也有看热闹的,本地的外地的,都没让进,但可以站在门外窗外观看。
当然少不了白手,他就龟缩在老队长身后,蹲坐在地上,不显山不露水。
陈家老大也就是会计,眯着一对三角眼,坐在老队长的那边,拿着算盘和帐本。
陈家老二和陈家老三,坐在老队长这边,几次想把白手赶走,就差动手动脚。
可白手坚守原地,死赖着不动,众目睽睽,陈家俩兄弟没法用强。
工作队的人宣读了不少文件,大讲特讲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重要意义。
公社领导讲了落实家庭联产承包制的具体办法。
大队支书讲了第一生产队的土地承包办法,和生产队的生产工具的分配办法。
农船和大农具不分,各家各户共同使用,维修费用按田亩数分摊。
第一生产队共有164口人,85亩水田,决定每人分配0。5亩,多出的3亩交给大队处理。
陈会计发言,按照人口数,和家庭成员的年龄结构,确定每户的公粮、农业税和上交提留的数额,以及口粮基数,逐家逐户的宣读了一遍。
承包期十五年,十五年到期后,原则上再延长承包合同。
像白手家这样欠帐的家庭,要么马上还钱,要么写欠条,把帐摊分到有进帐的农户。
每家一个代表,纷纷举手,表示没有异议,同意上述办法。
白手一字不漏的听着,把自家的“帐”记得清清爽爽。家里七口人,能分3。5水稻田,但自己以及弟弟妹妹共有五人,年纪太小,口粮基数少,需要上交的公粮就多。
轮到老队长发言,他公布了具体的分田方案。用抓阄的办法,确定分田顺序,谁排前面谁先挑。
全队的水稻田,一半在村庄附近,有好田有孬田。还有约三分之一分布在两个屿渚上,每次干活都要摇船来往,是最次的水稻田。
好田地势低洼,不易漏水,全队也就十来亩。孬田地势高,发大水时不易受淹,但漏水漏得快,费时费工。
抓阄就要首先做阄,这个工作与以往一样,由陈会计负责。
祠堂有个阁楼,陈会计一个人上楼做阄,就是在纸上写“1、2、3……”,一户一个,折好后打散,让户主们自选。
老队长也没闲着,拿出一张手画的田地示意图,正是第一生产队的水稻田,摊在面前的旧桌子上。再拿着半截铅笔,在图上标注顺序,先近后远,先好后孬。
用了十多分钟,陈会计做了四十二个阄,放在一个畚斗里,拿手摇了摇,递给了老队长。
白手这时站起身来,上前两步,不等老队长开口,又瘦又长的胳膊就搁进了畚斗里。
本来,已有七八条胳膊也伸进了畚斗里,但看到白手的左手,顿时纷纷缩了回来。
白手的左手有白斑,都说谁碰谁倒霉,队里没人敢碰。
陈老二吼了一声,先踹白手一脚,再揪住白手的后衣领,要把他拽开。
白手嘻皮笑脸,不为所动,左手已抓住了一把阄。
老队长主持公道,瞪了陈老二一眼,陈老二怵老队长,只好松手。
“土崽子,头把吃瘪,有你后悔的时候。”老队长笑骂着,食指中指弯在一起,在白手的后脑勺刮了一下。
“呵呵,我愿意吃瘪,我愿意吃瘪。”
白手乐呵着,松开手,对着畚斗里的一堆阄瞅了起来。
大伙催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