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瓷,是用以至阴之人的骨灰烧制而成,用以聚阴养魂,延年益寿。”
殓尸房内,邵贾仍保持死前的姿势,双掌间至今还攥着没烧完的绳结扣,只是胸膛已被切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腥混杂焦臭的味道。
楚安一脸想看又不敢看的表情,挣扎着往前走了几小步,停在邵贾脚边。与他同时停住步伐的还有顾九,她视线不受控地瞟向另一侧的尸体,紧紧地抿住唇瓣。
忽然眼前一晃,一抹白色闯入视线,恰好挡住了明月的尸首,顾九回神,有些怔愣地看着沈时砚。
沈时砚正在听仵作讲话,似是不经意的动作。
“王爷您看,”仵作把手伸进邵贾胸口的刀缝中,从里面取出一只肺,指着暗红表面上的几个针眼般大的小洞,“小人验尸多年还从未见过烧死之人肺部会如此?”
顾九靠近仔细看了片刻,不由地蹙起眉,想到了今日徐氏丫鬟说的话。
“主君自个都得了病,每次去他书房时总能听见他咳嗽……”
顾九犹豫道:“会不会因为得了某些病?”
顾九虽是给人动过刀子,但因病人和家眷介意她女子的身份和年龄,她最多只是简单地缝补伤口,像仵作这般直接开膛破肚的郎中,怕是整个大宋都难以找出。所以,她对于邵贾肺部的异常,也不知所云。只能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进行猜测。
楚安往后退了几步,提议道:“那我们去趟邵宅问问便是。”
沈时砚点头。
三人去到邵宅,却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高方清。
高方清俊眉微挑,懒懒地拱手行礼:“还真是巧。”
楚安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嫌弃:“高少卿不在大理寺呆着,跑来抢我们开封府衙的活?”
高方清面带微笑,反唇相讥:“我记得楚将军也并非府衙官差,怎得你可以来凑热闹,我就不可以?”
楚安一噎。
别人非要来,这也不是你家,你总不能拿着扫帚把人赶出去。
出来迎人的是徐氏,邵母折腾了半天,这会儿正在房里休憩。
听完来意,徐氏让人去厨房找来邵贾生前喝的药材。顾九仔细看了看,脸色沉下。
徐氏心中一慌,忙问:“顾娘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九不答反问:“邵副使可有与你提过他的病?”
徐氏不明所以,回道:“邵郎说他只是得了咳疾。”
“多久?”
“不足十日。”
“你们近些日子可有同榻而眠?”
徐氏有些尴尬,但看到顾九严肃的表情,不敢迟疑:“……有。”
虽说邵母怕她把衰气过给邵贾,她自己也不愿在夜间以此面对她的夫君,但邵贾怕她多想,并未搬走。
顾九再次确认:“徐娘子,这当真是你郎君所喝的药,没有弄错?”
徐氏点头:“这是前日他刚从郎中那取的药材。”
一语未落,顾九顾不上详细解释,转身对沈时砚严肃道:“王爷,需得尽快派人将修内司和邵宅的人员暂时控制起来,再详查近十日内来汴京城内有无患有咳疾发热的百姓。若是有,应当暂隔家中,再派郎中去瞧。”
沈时砚听出来了,眉心慢慢敛起:“痨病?”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皆变了脸色。
今日流衡未跟随,楚安自觉地担起跑腿一事。
顾九看向徐氏:“痨病可传,你身子本就虚弱,更易染上。近日你有无此类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