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你善后。”
窗外,天光彻底大亮,村民陆陆续续地扛着家伙什,忙碌起来。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似是祥和一片。而窗内,又是另一副截然不同的场景。
顾九下了狠手的两巴掌,丝毫未将李河的良知打醒,他骂骂咧咧个不停,全然不把三人放在眼里。
顾九忍着怒火:“邵副使待你不薄。”
“没办法啊,谁让他多管闲事,非要查骨瓷。他要是不死,死的可就是我!”
“所以,李氏也是你杀的?”
“是啊,”李河爽快承认,咧嘴笑开,“那个荡。妇整天勾三搭四,我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不是。”
沈时砚看着李河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眼底冷意愈沉:“吴中难民虽多,但若单凭你一己之力,是万不能悄无声息地垄聚如此多人。而你在汴京生活近十年,同要兼顾百里之外的柳家湾,岂是易事?”
“谁在帮你?”
沈时砚冷下声来,“吴中?饶州?还是。。。。。。汴京?你若说出谋划制瓷一事的幕后人,本王可酌情量刑。”
“哈哈哈哈酌情量刑?”
李河笑得癫狂,语气不屑,“我杀了那么多人,按照宋律死百次千次都不为过,左右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我有何畏惧!”
“你猜的没错,制瓷单凭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自是难以做到如此,”李河张狂道,“吴中那么多难民,周遭地区的治安却没受此影响,宁王啊,你猜,到底还有多少人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牢笼里,等着被宰杀?你想知道,可我偏不告诉你,哈哈哈哈宁王你那么聪明,有朝一日,定是能找到那些人的尸骨——哦不对,应该说是碎尸。”
李河狰狞道:“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着那些人给老子陪葬!”
顾九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中,恨不能现在就将这孙子用刀捅成筛子。
沈时砚却道:“是汴京中人罢。”
李河脸色一僵。
沈时砚语气愈发缓和:“让本王再猜猜,你今日夜出,就是为了见幕后之人?”
李河死死地瞪着他,不言一语。
沈时砚屈指,轻轻地敲着木桌,节奏缓慢,像是一滴滴摇摇欲坠的水珠,裹着尖针,对准命穴。
“这次换你猜猜,猜本王命人前往柳家湾调查时,会不会再派人特别关照你?”
然而话音刚落,李河忽然目眦欲裂,七窍流血,浑身抽搐几下后,没了动静。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九慌了神,她忙上前去探李河的鼻息,黛眉拧起,对着沈时砚摇了摇头。
死了。
顾九又掰开李河的嘴巴,里面什么也没有。
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中毒死了。
顾九不由地一阵胆寒。
莫不是今晚李河去见那人时,就提前被下了毒?可他们在此处至少呆了小半个时辰,顾九还从来没见过有什么毒药能存在人体内这么长时间,然后毫无征兆地爆发。
相比顾九的震惊,沈时砚倒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他淡淡地扫过李河的尸体,而后抬眸,看向一旁的高方清,淡声道:“这些日子,高少卿辛苦了。”
高方清伸了一个懒腰,拱手行礼:“到底都是为了咱们大宋的百姓,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说罢,他望了一眼窗外,看到有府衙官差正往这边赶来,便道:“既然凶手已经抓到,我就先走了,一夜未睡,实在累得紧。”
沈时砚淡淡一笑:“不送。”
“顾娘子,”高方清对顾九笑了笑,负手离去,“咱们择日再聚。”
李河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