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有些难。”
雨雾朦胧,蜿蜒的山径一眼望不到尽头,落步时,泥水飞溅至顾九的黑靴上,斑斑点点。
“自上回碰见,我还真没想过会再次遇到秦郎中,”顾九在心里斟酌着言辞,语气却又自然松快,“咱们两次结缘,皆是因命案。”
秦郎中道:“经顾娘子这般提起,好像确实如此。不过实在惭愧,顾娘子两次查案,我都没能帮上什么忙。”
顾九笑了笑:“你若是这样说的话,我现在倒有一个忙想请秦郎中帮一下。”
秦郎中道:“顾娘子但说无妨。”
顾九便将这四起命案的因果笼统地说了遍。她停顿了会儿,偏头看他:“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近来一直弄不懂凶手的意图是什么,所以想问问不同人对于此事的看法。”
闻此,秦郎中微愕,似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精于查案,关于此事怕是帮不了顾娘子什么。”
“不过,”秦郎中面露困惑,不解道,“凶手所杀之人倒都是些作恶多端的坏人。”
他叹息道:“说实话,那些人如今的结局也算罪有应得。”
“这么说,”顾九问,“秦郎中觉得凶手所做的这些都是对的?”
雨势越来越大,时不时有行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步匆匆,不一会儿,身影便隐于雨雾中。
“世人大多都嫉恶如仇,我也是其中一个罢了,”秦郎中望着那些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笑了笑,“不过杀人偿命,他定然是有罪的。”
这话倒没毛病。
若是让百姓们知道了四个死者生前的所作所为,估计只会拍手叫好。
微风撩动着万物,半片树叶在空中跌跌撞撞地浮动,好巧不巧擦过顾九的脖颈。
她抬手擦去水痕,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他们要都是遭天谴而死就好了,衙门总不能去抓那些神仙,如此,便省去我好多麻烦。”
闻言,秦郎中忍不住笑出了声,轻轻摇头:“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不过都是人罢了。”
顾九略感惊讶:“秦郎中竟是不信神佛?”
秦郎中道:“医者怎会信鬼神之类东西。”
顾九道:“适才我瞧你为神女像擦拭灰尘,便以为你也同白羊一般信仰神女。”
秦郎中解释道:“白羊现在看不见,我白日又闲来无事,便替他清扫神庙。”
顾九只一笑:“原来如此。”
秦郎中虽说他住在凤凰山附近,但却也在县城内,只是离城门很近,出行极其方便。
秦郎中停在一处院落前:“这就是了。”
小院青砖黛瓦,里面布置寻常,旁边邻舍栽种的石榴树悄悄探过高墙,风雨中,翠绿的枝叶沙沙作响。
秦郎中招呼顾九先在堂屋坐下,他则出去寻几把纸伞来。
顾九谢过。
待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拐角,顾九起身,四下打量着屋内的布置。
视线落到用来做分隔的素纱坐屏。
顾九想起了之前在袁家村时秦郎中所住的地方,堂屋中也有一个屏风将堂屋分出一个内室来。
里面应该是住着秦郎中的母亲。
顾九下意识走过去,脚步轻缓。
她停在屏风后,轻声道:“伯母,我是秦郎中的……朋友。”
并无人回应。
顾九抿了抿唇,绕过屏风,里面的一切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