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娘子说癫疾之人除去饮食方面需要注意,最重要的是要控制情绪,”沈时砚淡声道,“那天应是许知州知道了你背着他做的事情,一时气急攻心,这才犯病。恰好我那日也在府上,你害怕我怀疑你,也害怕许知州苏醒后惩治你。于是你先推出冯小娘吸引视线,再杀许知州陷害给顾娘子,然后勾结杨通判,想趁众人没反应过来时坐实顾娘子的罪名。”
沈时砚摇摇头,毫无感情地评价:“愚蠢至极。”
许昌已经彻底不反抗了,流衡一松开手,他浑身无力地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双目失神。
“只是我很好奇一件事,”沈时砚看他,“我北上汴京之事,你能知晓我并不奇怪,但你是如何知道我途径江陵府会调查私铸铜钱一事?”
说到这,他顿了下,忽然笑了笑:“这事若不是你收买山匪截杀我,我一个远在惠州的人,怎会知道。”
许昌目露茫然,片刻,他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唇:“他。。。。。。骗我。”
沈时砚敛了笑意:“谁?”
许昌只觉得自己可笑之极。他双手捂脸,肩膀颤抖。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他不过是别人用来对付沈时砚的一把刀。
他努力克制翻涌在体内的滔天恨意,从齿间碾出几个字。
“定远侯岑庆。”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时砚不再多留,抬步离开刑房。
杨通判见此,张皇失措地扑过去抱住沈时砚的脚,凄惨乞求:“王爷,求您再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发誓此后绝不再犯!求求您了!下官上有老下有小,这事若让官家知道了,下官举家都要被流放啊!”
沈时砚皱起眉,面无表情地垂下眼角:“太宗当年设立通判,是为监督知州,为朝廷效力。而你却监守自盗,罔顾大宋律法。机会是官家给的,我没有权力。此事我会修书上奏,你好自为之。”
顾九一觉醒来,就听明月说她的冤案已经洗清了。
顾九咬了一口春饼,酥脆掉渣的口感赶走了她的困意。
岁时吃春饼算是他们宋人的习惯,一张轻薄金黄的面饼裹着甜脆的胡萝卜、清香的春蒿和辛辣的韭菜,一口下去,外皮香酥掉渣,内陷在齿间咀嚼,留有初春的鲜意和冬末的劲道。
吃完春饼,她又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辣羹,顿时暖意从胃部一直蔓延至全身。
明月问:“今日升堂,九姑娘不去看一眼吗?”
顾九擦干净嘴,伸了个懒腰:“你想去?”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听人说是许知州府上的那位贵客查的案子,模样长得十分俊俏。”
这话不假。
顾九点点头,起身,将那只袖炉揣着:“走吧,瞧瞧去。”
她们来得不巧,等到州衙时,人群正散去。
顾九站在石狮子旁边往里看了两眼,并没看到沈时砚。
这么麻利吗?
她心底正疑惑,背后冷不丁地响起一个声音,惊得她颤了颤肩膀。
“顾娘子。”
一回头,看到沈时砚慢步往这边走,而在他身后,停了一辆马车,那个少年仆从稳稳地坐在车辕上。
顾九心底了然:“贵人要走?”
“嗯,”沈时砚说,“顾娘子是来寻我的?”
顾九点头,把袖炉递了过去:“这个还给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