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便成了阴阳两隔。”
周志恒的尸首至今还在府衙内的殓尸房,故而,周家人并不清楚周志恒生前所遭受过虐待。
周母见府衙的人仅隔不到一日的时间便又找到家中,不免忧心忡忡,但顾忌沈时砚的身份,不敢失了规矩,只得旁敲侧击地打听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可是她儿身死一事有了眉目。
沈时砚淡淡一笑,不答反问:“不知大娘子可还记得许薛明这个人?”
周母不由地愣了愣,缓缓点头:“记的,不过王爷……问他做什么?”
顿了下,她攥紧手中丝帕,整颗心都揪在一起,着急忙慌地问道:“是他杀了我儿吗?是不是他?我儿当初在公堂上指证许薛明的恶行,他肯定怀恨在心。如今……如今定是他回来报复我儿!”
许薛明被一群黑衣人劫狱这事,周母是知道些的。那段时间她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这个杀人犯前来报复周志恒。
沈时砚颔首,语气轻缓:“是有一些关系。”
周母脸色瞬间苍白,她颤颤道:“好人没好报,苍天无眼……”
周母忍着恨意,问道:“王爷,那畜牲可抓到吗?”
“还未,”沈时砚道,“今日本王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周母情绪激动道:“王爷想问什么尽管问,有什么要搜的,也尽可搜,我们周家阖府上下定是全力配合王爷查案,为我那可怜的儿求个公道!”
沈时砚问道:“许薛明杀人那晚,周志恒身在何处?或是说,可有人清楚他去了哪里?”
这事当初给了周母不小的惊吓,是以至今仍有些印象。
事关周志恒死的真相,周母不敢轻易答话,谨慎地想了想,才慢慢开口:“应该是去了水云楼。”
那时候正离春闱没几天了,周志恒的父亲担心他在学内不好好温书,便让他呆在家里准备科考。
某日傍晚,周志恒忽然跑到周母院子里,说他与国子监内的朋友们有约,要去水云楼吃饭。
周母深知周志恒有好赌的坏毛病,怕他是想借此机会跑出去胡闹,便一口回绝。不想,当日下午周志恒的同窗便乘马车专门来府上接他,且来人她还认识,徐博士的学生,钟景云。
周母经常以钟景云和他两个师兄弟做例子,来教育周志恒。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周志恒能和这种好孩子呆在一起,正是周母求之不得的事情,故而便准了周志恒外出的请求。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周母道。
沈时砚问道:“令郎是何时归家的?”
周母迟疑片刻:“时隔三年之久,具体时辰我实在记不得了。”
话音刚落,周母便又开口唤来之前伺候周志恒的仆从丫鬟,将适才沈时砚所问之事重复一遍。
周围安静一会儿,有个瘦弱如猴的少年缓缓举了手,神情怯怯。
“是……是刚过子时没多久。”
闻言,一旁沉默不语的顾九和楚安脸色微变,前者不动声色地敛起长眉,明眸冷了冷。
史祥说许薛明与周志恒去他茶坊时也是在子时过后不久。而破庙在距离西城门约有十里之外的地方,周府位于城东,从这里赶过去,饶是乘坐马车,一来一回,至少也需四五刻的时间。也就是说,若这个仆从说的话没问题,周志恒大概是从史氏茶坊离开后,就立刻回了家宅。
如是这般,他所言的亲眼看着许薛明杀死瘸腿乞丐这事,便是一个谎言。
沈时砚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问道:“你如何知道是这个时辰?可有记错的可能?”
“那晚是小人给郎君开的门,”仆从认真道,“恰好在郎君回来之前,更夫刚刚敲响锣梆三下不久,约莫在两刻后,郎君便叩响了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