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断腕,兄长还是太仁慈了。”
“仁慈?”
种师中点头,“朝廷要勤王,就不顾一切,发兵进京,死战一场,能冲破重围最好,不能冲破,也要尽力而为,落个何灌一般的下场,朝廷也没什么好说的。”
种师道寿眉挑动,无奈道:“军中要是有五年前的模样,我也不会犹豫,有三分胜算,我也敢拼!都这把年纪了,还会怕死吗?可连这点胜算都没有,我总不能把一群孩子送上绝路吧?”
种师中苦笑,“既然这样,兄长就不该急着进军,哪怕拥兵自重也好,填饱下面人的胃口,自然就不会跟兄长闹了。”
种师道气得笑了,自己这个兄弟,说话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咱们种家,三代为将,忠心耿耿,天下人尽皆知。要是趁着朝廷危难,我们图谋私利,又怎么跟种家的先祖交代?他们会从坟里爬出来,打死我这个不肖子孙的!”
老种哀叹数声,斜倚着座位,咳嗽起来。
种师道也明白,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或者干脆直白点说,尽管他不愿意承认,西军已经有了变成藩镇军阀的趋势。
长期戍守西北,对抗西夏,有了自己的利益。
官家已经打出了抗金大旗,要求上下一心,偏偏他还想既做忠臣,又维护西军的利益,自相矛盾。
“其实我已经给官家递了札子,我愿意整顿西军,哪怕将西军编入御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官家怎么就不愿意给我点时间?”
李若水送来的腌马肉,还有那些铠甲武器,已经是在西军的脸上左右开弓,狠抽嘴巴子。
都不要说扒光范琼了。
敢跟金人拼命,能杀敌报国,才有脸皮。
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你们都不要脸了,怎么还能指望朝廷网开一面?
种师中已经知道了这些,他很同情兄长,却也十分无奈。
“官家不给兄长时间,下面的人也未必愿意啊!”
这句话提醒了老种,别忘了,是范琼先发难,一个臣子抽皇帝的嘴巴子,天子无动于衷,这个皇帝还怎么当?
种师道彻底被逼上了绝路,两头讨好的结果,就只能是两头落空。
“贤弟,这么看,整军势在必行了?”
种师中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在整军之前,我还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
“跟金人打一仗!”种师中沉声道。
“什么?”
老种惊到了,他觉得兄弟简直疯了!
西军本来就积弊重重,不堪一战。又因为范琼这件事,使得军心士气荡然无存,这时候跟金人作战,简直跟找死没区别!
“能打我早就打了,又怎么会拖延到今天?”
种师中反驳说:“兄长,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咱们现在有二十万大军,胜算至少七成!”
“胡说!”
种师道立刻摇头,别以为他老了,就能随便糊弄他。
两军交战,可不是人越多,胜算就越大,有些时候,甚至恰恰相反。
就拿现在的大宋来说,百人以内的战斗,大宋的猛士不少,就像吴元丰那种,即便遇上最精锐的金人,也能做到五五开。
如果交战人数扩大到了一千人,大宋这边,搜刮全国精锐,跟金人野战,胜算也不会超过三成。
继续增加人数,达到一万,那对不起,不管是谁,从目前来看,都没有什么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