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严偏过头,看了看弯着脖子的施索,他打破沉默:“在算什么?”
施索抬头:“啊?”她没听清。
舍严也没听清她那声“啊”,他根据嘴型辨认。他靠近施索耳朵:“在算什么?”
施索静了两秒,才故作镇定地回:“算每分钟多少钱。”
这回舍严没法根据嘴型辨认出来。
施索凑过去,随着身形一动,她右手也跟着动了,舍严依旧没松开。
“我在算,我们每分钟花费多少钱——”施索放大音量,“七千四除以一百二十分钟,每分钟得六十一块六,四舍五入一下,要六十二,一个人要三十一。”
施索看着计算器上的这个数字窒息了,一首歌算它五分钟,她计算的时候已经浪费了一百五十五块钱。
现在第二首歌又唱了两分钟,钱被烧成灰烬了。
“浪费了一百五十五。”施索窒息总结。
舍严心算了一下,一百五十五是单人价。
施索说完最后一句话,很快反应过来不对,“浪费”显然指她没在听演唱会,她没听的理由昭然若揭。
谁知舍严突然说:“嗯,浪费了三百一。”
施索:“……”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好不容易能进入一个自然话题,偏偏被舍严最后一句话给拐进了死胡同。
施索觉得自那个周六之后的舍严,像是原本安静放置在球架上的保龄球,被拿了起来,一掷,顺着球道直线向前,击倒所有球瓶。
没半点转圜余地。
施索张了张嘴,半晌才又一次故作镇定地说:“那……别再浪费了。”又抽手,“我擤鼻涕。”
舍严这才松开。
施索擤完鼻涕,慢慢折叠纸巾,右手还有余温,手指肌肉仍有被收紧的感觉。
把纸巾捏成团,她重新戴上口罩。
舍严在场馆门口买了饮料,他拿起袋子回头,动作一顿,目光在黑色口罩上停留了一秒。
口罩已经晃了六天,在车上,在电视台,在公寓,在他面前最多。
像块盾牌。
收回视线,舍严把饮料拿出,打开空置下来的塑料袋,施索顺手把用过的纸巾往里扔,装饮料的袋子袋口小,光线又暗,她没对准,纸巾滑了下去,落到了座位底下。
她蹲下去捡。
第二首歌在这时结束,舞台灯光骤然转暗,舒缓乐声悠悠流泻,场馆顶上忽然洒下一片银河。
纷纷扬扬,像有风吹,一颗颗星星散落地面和指尖,施索拿着纸巾,抬头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