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融回到家时,下意识觉得这里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应该去三楼看看。果不其然,一上楼就看到了依然在零下的温度中发抖的左乐。
他走上前去,在她面前蹲下来,看到那双明显是哭过的眼睛,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无比温柔地说:“去睡觉吧,好嘛?”
左乐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和出门前相比简直是焕然一新,那双总是没有焦点的眼睛有了细微光亮,想必是经历了很愉悦的事,便放下心来对他说:“我腿麻了,你抱我回去吧。”
“这样吧,我去喊祝清晏过来,他应该还没睡熟。”左融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摸着下巴戏谑地说。
左乐蹭的一下站起来,语速飞快地说:“你这一来我突然就好了,你可真是华佗再世!我去睡了,晚安!”说完冲进了卧室。
看着小茶桌上两个用过的茶杯,左融轻轻勾了勾嘴角,在心里说:“祝清晏,我就要成功了,你也要加油啊!”
过去的一年里,有人相遇,有人分离,有人重逢,有人失去。
新的一年就这样开始了,在这个十年的最后,还有许多故事正在酝酿。有缘无分的,早晚要别过。命中注定的,终究会爱上。
一场大雪过后,北京城变了个样儿。
紫禁城里的景儿自然是一绝,不必说那红墙黄瓦雕梁画柱,不起眼儿的角落里那暗香浮动,便惹来罗浮一梦。
这六百年里,昏君也好,明君也罢,都在这座美不胜收的牢里数年华。
一夜又一夜,皇上自斟自饮。坐拥这天下之大,却终究是画地为牢。南下时带回的姑娘,桂花开了一茬便死于非命。朕的了了心意,敌不过江山社稷。
只是这城里最盛的雪景,她还没看一眼。
白玉石阶冰冷,暖帐中的美人听着风雪等天明。
人们都说这儿阴气重,白日里游人如织,夜晚就落了清净。且留给这几百年间为情所困的故人,兑现当年共赏雪景的约定。
左融是喜欢雪的,许是性格原因,他总觉得自己属于这天寒地冻的冬季。
一个人在故宫慢慢踱步,欣赏这番与平日里大不相同的景色,有人用□□短炮记录,他却只想到看眼里。
在这一年来最冷的一天,孔霏承回到了父母家。
有些事情总要面对,想要拥有一个极好的爱人,便要下定决心拔出身上的利刃,才能放心去拥抱他,不让他也跟着受伤。
姥姥和姥爷前些年都因病去世,其他的亲戚之间也疏于走动,只有在春节的时候,一家三口才会一起出现在爷爷家。
而在国外这几年,春节没有假期,因此也没办法回来过年,想来倒的确是很久没回过这个家了。
现在刚刚晚上8点多,家里竟然罕见的亮着灯。孔霏承在书房里找到了正在练习书法的父亲,上次见面还是爷爷打不通他的电话,于是打到自己这里来,去学校给他传话的时候还遇到了左融。
孔闻星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格外生分的父子俩四目相接,一个惊讶,一个尴尬。
“霏承,你怎么回来了?”孔教授搁下毛笔。
“有些事,想找您聊聊,方便吗?”孔霏承说得小心翼翼。对于父母和这个家,他总是又期待又害怕。
“当然方便,去客厅吧,我泡点茶。”对于这个孩子,孔闻星其实有很多愧疚,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点。
“之前的学生送来的大红袍,尝尝。”孔闻星热衷茶道,器具一应俱全,他十分熟练地把茶泡好,将一只小茶盅推过去。
可惜孔霏承并不懂得品茶,他只记得家里的绿茶罐子上被左融贴了便签,告诉他胃不好的话尽量少喝。
“很香。”这是他唯一的感受。
“说说看,有什么事?”孔闻星放下茶杯坐好。
孔霏承打了几天的腹稿,事到临头却还是有些难以开口。
“爸,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他缓缓说出第一句。
“这不是好事吗,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孔闻星一下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但毕竟是亲骨肉,听到这样的话不至于漠不关心。
“他……是个男人。”孔霏承紧咬着牙关,一向优秀的表情管理也不起作用了,一点笑容都挤不出来,甚至还有些扭曲。
孔闻星的瞳孔震颤了一下,旋即恢复了神色。他放下茶杯说:“现在是21世纪了,我和你妈妈都不是食古不化的人,接受了这么多高等教育,不至于连这都接受不了,你大可不必担心家里的问题。”
“爸,书架上的皮箱里有一本您的日记,我……不小心看到过……”孔霏承做了几次深呼吸,终于说出了这个带给他十几年噩梦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