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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页(第1页)

秦游冷笑。谢放已经坐了下来,坐在这乖戾的少年旁边,说道:“我找了很久那只手,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我本以为要自己再谋划几年才能动手,谁想前几日路过这里,就听见了你们秦家的事。”秦游觉得这人是个疯子。“所以我与你做个交易,我救你们秦家,你们做我的臂膀。”“滚!”秦游站了起来,气道,“你是哪里来的疯子,凭什么在我们家伤口上撒盐?救我们?你拿什么救?”谢放并不气恼,仍旧淡然地看着这少年,说道:“你不愿打这个赌?若我能救,你再考虑跟不跟我做这个交易。你们秦家已经颓败,无回天之力,那让我一试,你可有损失?”他说话的语气始终是淡然的,连声调都不曾变过。再焦躁的人,听他说话,心底都好像能安静下来。秦游盯着他,明明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可说的话,却好似历经了半世沧桑,眼底像埋了玄冰,——早已心死,毫无生机。他看着看着,又重新坐了回去,僵硬着嗓子问道:“你真的……能救我们秦家,救我爹?”“能。”秦游紧握拳头,冷声:“如果你不能,又予我秦家希望,我非杀了你不可。”谢放忽然笑了笑:“杀了我?”“是!杀了那忘恩负义的叔叔,再杀了你!”“杀人好玩么?”谢放冷冷问道,“夺了一条命,你可想过他的双亲,想过他的孩子?杀人偿命尚可,可滥杀无辜的话,你与恶人有什么区别?那骗了秦家家财的人,你为何不还治其人之道,让他一世落魄穷苦?这远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我……”秦游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谢放的眼神再次漠然:“你杀了我……罢了,我已无双亲,又无亲人,也没人会难过,无妨了……”秦游怔然,忽然紧张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说习惯了狠话,不曾想过这些话的后果。他说话的方式,的确该改改了。两人沉默许久,谢放说道:“面凉了,吃吧。”秦游默了默,最终还是端起了碗。天气寒冷,面已经冷了。可秦游吞入腹中,却觉得面很暖,暖进了心底,像有了活的希望。“你叫什么?”“谢放。”“真名?肯定不是。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谢放默然片刻,说道:“因为放不下。”——因为放不下,所以时刻提醒自己日后尘埃落定后,要放下,否则,终有一日,他会被自己逼疯。可这个名字似乎并没有什么用。他依旧每日活在噩梦之中,没有人来带他离开这个梦境。全都是血,全都是爹娘的血,沾了满手,让他痛不欲生。他知道,一旦将所有仇人都杀了,那他还是会继续做这种噩梦,无法离开,一辈子活在茫然之中。他命中的光束,早在家破人亡时,就消失了。寒风依旧,刮着这年轻男子早已冷漠的心。番外之不再见雨花桥下小酒家,铺子的门刚打开,就有酒香外扑,扑得路过的人都频频往桥下看。那儿有家不算大的小店家,建了两层高,店里卖着好酒,还卖小菜,路过的人几乎都会寻香过去坐坐,吃点下酒,尝点小菜。这店家没有男掌柜,只有个女掌柜。据闻女掌柜风华绝代,不施粉黛,却是个绝色美人。还是个寡妇。寡妇的儿子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在外求学,并不常回来。寡妇门前本该是非多,但那寡妇甚少出门,也不许男客登上二楼。久了,小镇上的人都知道这家的酒好喝,小菜也别具一格。“好香。”桥上有个十岁上下的孩童踮起脚尖闻了闻,抬头说道:“我饿了。”“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歇歇脚。”牵着马的男子看了看那桥下酒家,酒家门风简单大方,里面更是简洁,所看之处,没有一处装潢是多余的,甚至连桌椅都不显累赘,没有因为要多坐几桌人而多摆放一些桌椅。这家的掌柜肯定是个闲云野鹤的人。他要了一壶茶,要了一碟白煮肉,加几个馒头。男童吃着馒头,男子给他夹了肉,说道:“多吃点。”“您也多吃点。”男子已过而立之年,面庞俊朗,将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没有像一般年纪的男子那样不顾仪表。他的胡子剔得很干净,配着白俊的面庞,客栈有几个女食客也多瞧了他几眼。男子无论是吃菜还是喝茶,动作都很轻缓,不急不躁,有几分儒雅气质。但是从他的鞋子和所带的行囊来看,又似乎是个跑商的。到底是读书人还是商人,在同样是过路人的姑娘们眼中,并不重要。他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难道还要肖想什么?当然是不行的,只是作为过路的人,多看几眼也不亏。肉和馒头吃了一半,小二又端上一盘牛肉干和满盘的饼,份量很足,堆满了两个盘子。男子说道:“我们没有要这些。”小二说道:“掌柜说瞧小公子长得可爱乖巧,特地送的。掌柜特别喜欢小孩子,每逢见了孩童都要送一些小菜。”男子看看这饼这牛肉干,这……也不算是小菜了。新鲜的牛肉向来贵,更何况是晒干的牛肉。他微微点头:“替我谢谢掌柜。”两人吃饱了,男童拿来小袋子将还剩一大半的饼和牛肉干装好,欢喜不已。男子牵着他从店里出来,将他抱上马背,牵着马朝东边走。走了几步,他又顿下步子,抬头往二楼看去。他总觉得那儿有人。但是二楼楼台上,没有人,什么人都没有。空空荡荡,唯有一壶小酒,还留在栏杆上。酒瓶很精致,小而不失雅致,看起来像是哪个姑娘倚栏浅酌。“义父。”男童唤他一声,男子这才回了神,神情略微落寞,答道:“嗯,走吧。”马蹄声动,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听不见,看不见。暖风轻拂,一抹浅绿的衣裙从楼台飘飞。风停,裙子又落回楼台处。女掌柜倚着楼台,美眸远投,手中杯盏里的酒随风荡漾着,酒香四溢,似乎十年也不会散去。番外之农夫与蛇番外之邵家往事今年的春雨来势汹汹。往年的春雨淅淅沥沥下上好几个月,今年的春雨从开春时便是暴雨,接连下了两个多月,多地受灾,淹没了许多良田,受难的百姓也陆续北逃。正在往食盒里装着饭菜的邵夫人见丈夫站在门前看雨,屋檐滴落的雨水都扑到了他的脚下,还不知道往里面站站。她上前拉了他的衣袖,说道:“往里边走走,瞧瞧你的鞋面,都是溅上去的水珠。”邵临顺势随妻子往后两步,回头看着她笑道:“一会出门,还没上马车,这鞋子就该湿透了。雨这么大,走几步就湿。”“叫你往鞋上面缠些油纸避水,你也不肯,嫌难看,也就几步路子,上了马车就卸了,等到了邻镇,鞋子还是干干爽爽的。”邵夫人怪着他,念叨了许多话,邵临只是看着她笑,没有反驳,可也没有答应。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小心翼翼地避雨,也太不像话了。两人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亲,但那红盖头揭开的那一刻,彼此倾心。成亲一年,仍旧如新婚,如胶似漆。邵夫人念叨了他好一会,才道:“食盒我已经放满了饭菜……”说到这,邵临才接话道:“嗯,瞧见了灾民,我会送给他们。”邵夫人点点头,又叹道:“来这里的灾民都这样多,那逃向别处的灾民……该有多少呀。”邵临微微俯身,安慰道:“等雨小了一些,我让下人设粥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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