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从期没有半点伤敌的快感,因为那些话都是真的。
深灰色窗帘紧闭,隔绝外面一切光线,路从期成了那盏夜灯下最深的一团阴影。
他脑海中一刻也不停的思考着,去想刚刚遇见的那个神秘人。
那一颗7。65毫米的子弹。
机车一辆一辆的轰鸣声。
闻严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他深究却也有所隐瞒的眼神。
路从期在自己脑海中一遍遍复盘今天发生的一切,连带着今天一上午在宿舍等着闻严敲门的心情又排山倒海般一并涌上来。
让路从期硬是在重重危机下,挤出了一丝堪称柔和的光亮。
而后他轻轻开口,像是排练独角戏一样的熟练,他想象着那个人的语气,那个人的长相:“你好啊,骆驼。别来无恙,这个英雄当得可还称职?”
这是路从期第一次听到路祁聪的这个行动代号,也是此后鲜少的最后一次。
他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般。
路从期在房间里走了两步,信步游庭的走了一阵,嘴角斜勾,模仿着他对那个人的想象,仔细到一举一动。
“路从期被锁在房间,正做着作业,听见家里突然来了人正准备开门出去,一转动门把,发现根本拧不动。”
这是旁白。
路从期的声音便字正腔圆的正经起来,带着青年音的舒朗。
紧接着他又在自己房间走了几步,他惯常不喜欢穿鞋,但却记得那个人的脚步声是铿锵有力的,应该是皮鞋,于是他便从衣柜里拿出一双合脚的皮鞋穿上。
这才又走了几步,一步、两步,计算的精准。
黑暗下,路从期突然变成了一个文质彬彬、说话儒雅的中年人,嘴角带笑,举止绅士,但目光却常年带着疏离和冷硬,是精英虚假人士的做派:“哦?里面还有只小家伙呢。”
他走到房间门口,敲了几下门,像是捉迷藏成功的小孩,带着悠长而又意味深刻的笑声:“当当当……小兔子,捉到你了啊。”
像是被一双冰凉的触手抚过头皮,路从期腿肚子都直打哆嗦,门把冰凉的触感侵入骨骼,路从期出于本能的想要远离那扇门,可那只是本能。
人不能太依靠本能。
路从期挑衅一般,拍着门的力道加大了些许。
砰砰砰。
当当当。
对方耐着性子挑逗一般,路从期便拍这门大喊:“你是谁?!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