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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我要找到裴裴，告诉她，我错了。

手机响了，桑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ldo;芊芊你在哪里？还不赶快回来，丫丫今天刚才去医院做体检，医生说，她是脑瘫，从此再也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rdo;

什么？

我狂奔回家。

孩子的奶奶啜泣着，语不成调地说：&ldo;今天带她去体检，医生看她8个月了还不会站立，不会翻身，又知道她刚生下来时重度窒息过，便建议我们去看专家门诊，结果，专家说……她可能是脑瘫……一辈子都是弱智，一辈子都会瘫痪在床。而且，已经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今后再也不会痊愈了。&rdo;

什么？

我冲到了丫丫的小床边。这白白胖胖的小人儿正安静地躺在小床上，看到我过来，展开了一个纯真的毫无保留的笑容，看上去健康正常，像天使般可爱。脑瘫？她会是脑瘫？

天空塌了！

爷爷、奶奶、外婆、姑姑全来了，男的唉声叹气，女的哭作一团。

桑迅速上街买来一本《小儿脑瘫知识大全》。我们颤抖地，恐惧地，又怀着一丝侥幸地将书上所说的脑瘫儿与丫丫的情况一一对照。

所有的测试做完，桑绝望地将书一扔，像濒死的动物一般嘶声号叫：&ldo;完了！脑瘫！丫丫是……脑瘫！怎么办哪？怎么办哪！&rdo;

桑像个孩子一样&ldo;呜呜&rdo;地大哭起来，我却不能哭。我不是钢铁战士，甚至我一直背负着&ldo;娇气&rdo;的名声。然而，当周围所有的人都比你更脆弱，当他们毫无忌惮地用崩溃的哭声来表达他们的悲伤与无助时，你只有冷静和清醒下来，安慰和开解每一个人，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女人的名字是弱者。是的。但那是因为身边有强者在支撑倾斜的大厦，在为她遮风挡雨。而当她无肩可靠，无胸可抱的时候，所能选择的唯有坚强。

我劝走了家里的老人回去休息，然后折过来安慰桑。

&ldo;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严重，你不要这么悲观。丫丫，我觉得不是……&rdo;

&ldo;什么不是？就是！怎么办？她终生都要瘫痪在床，永远都是弱智，永远不会说话，天哪！她好不了了。&rdo;

&ldo;丫丫还小，就算她有什么问题，还是可以治疗的。&rdo;

&ldo;怎么治疗？你知道看病需要花多少钱？啊？反正我是没钱！而且，书上说了，她这种病是永远治不好的！&rdo;

&ldo;平时让你存点钱你又……算了，我还有点儿钱，总之，尽我们的能量和努力去给她治疗，治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就算她实在瘫痪在床，我们也只有认了，就伺候她一辈子吧。&rdo;

&ldo;哼，你说得轻巧！她现在还小，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还没什么，可她到了十几岁还不会走路，那时我看你怎么办？反正，她是个女孩，我是不便给她洗澡，带她上厕所的，你就自己一个人干吧！&rdo;

《在疼痛中奔跑》三十三：芊芊（3）

我奇怪地看着桑。夫妻本是同林鸟，尤其在孩子的问题上，本就该相濡以沫，风雨同舟的。可是，他却仿佛把我当成了敌人，一开始就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和我争执，好像孩子之所以如此都是我的罪过。我忍耐地说：&ldo;行，到时我辞职，专门照顾她，不用你操心，行了吧？&rdo;

&ldo;那也不行！你照顾她再好，也是个残疾，她在外面要被人歧视，被人耻笑，一辈子嫁都嫁不出去，她一辈子该怎么活？&rdo;

&ldo;那能怎么样？难道不要她，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吗？&rdo;我终于火了。

&ldo;那怎么忍心啊！她也是一个生命啊！都这么大了！如果不要她了，我一辈子良心都会不安哪。&rdo;

&ldo;那就，我们3个人，同归于尽！行了吧！&rdo;我咬牙切齿，能听见自己话语里的丝丝寒气。

桑木然地看着我：&ldo;同归于尽？同归于尽那怎么行？&rdo;

&ldo;活也不行，死也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样啊？&rdo;我声嘶力竭地嚷起来。如果谁这样和桑说话还能神情气定我真的佩服他。我已退到墙角，忍无可忍。

&ldo;是啊，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rdo;桑颓然地倒塌在床上，又像个孩子般&ldo;呜呜&rdo;地大哭起来。

我换了一副和缓的口气，尽量柔声地说：&ldo;所以，在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时，我们先不要气馁。我表哥在北京，请他帮忙联系北京最权威的专家，我们带丫丫上北京确诊。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那些庸医在胡说八道。你先不要绝望，好吗？&rdo;

桑&ldo;蹭&rdo;地坐起来，呆呆地看着我，说：&ldo;好，好吧……&rdo;

桑总算暂时安稳下来。我走到客厅给表哥打了电话，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已耗尽。我看到天空像一块坍塌的楼板，&ldo;倏&rdo;地强压下来，一瞬间我便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三十四裴裴

闻听丫丫可能是&ldo;脑瘫&rdo;的噩耗，我差点儿吓得魂飞魄散。

脑瘫？怎么可能？丫丫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每次芊芊把她抱出去，大家都赞不绝口。这么干净喷香的小孩，真是很难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