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大家逐渐不满足于只上网了,充钻、充会员、买装备、买时装,这些都是钱,都想干一票“大的”。
一次最多收小胖两百块钱,七个人平均下来也只有几十。这时他们不满足抢孩子了,他们想去找一个大人——最好是一个刚领完一年工资、兴高采烈回乡的大人。
“对!守在银行出来那小路上,咱们拿个水果刀,吓唬吓唬他,抢完就跑!”
“我觉得可以,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你们怎么看?”
“我是不害怕,那什么,”橙色头发的人不自在的移开眼睛,“合少,你怎么说?”
张斌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害怕,装作一脸深沉的分析,“不要吧,万一那个人很厉害怎么办,而且我们头发这么显眼,警察一抓一个准。”
“没事儿,我们穿带帽子的衣服,戴口罩,就没人知道是我们了。”
“那个……”橙摇头,“不行,我这发型刚做的,花了二十呢,帽子一压就坏了。”
张斌合连忙举手,“我也是我也是,我这头发花二十五做的。”
“你们是不是傻!抢到钱做多少个发型都行!你们是不是不想去?还是不是兄弟?”
橙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张斌合只好不情愿的跟在后面。一行人胆子不够肥,智商也不行,七笨贼约好下午见面实施行动,没想到中午就因为鬼鬼祟祟被家长控制住了两个人待在家里写作业。
“小合!出来玩啊!”下午五点兄弟们到了张斌合家前。
张斌合冲着外公疯狂摇头,“就说不准我出去玩!”
外公:“啊?孙孙你说什么?”
“你告诉他们,我不能出去!”他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不得不压低声音。
“张斌合!出来打球啊!”外面的声音喊得震天响。
这回外公听见了,他似乎误会了什么,五官笑眯眯地皱在一起,“你想出去玩啊?那就去吧,瞧把你急的……”张斌合无奈被拽出了门。
五人到了小路上,那时的张斌合装模作样的研究电线杆子,就好像他在生活中第一次注意到这玩意儿。在这些记忆中,张斌合躺在床上不断的回想,他本来以为早就抛在脑后的事,却清晰得如同昨日发生的。他猛然意识到这份回想里加了太多的“自我安慰”的佐料:比如他一开始并不想去、比如是外公耳背没能拦住自己、比如他只是不愿意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
但在生活里依然只指向一个结果:他去了。
时针已经悄悄滑过了最上端的数字,张斌合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到了小路口五人变得十分紧张,张斌合感觉到自己不停地流汗,喘着气说自己去负责望风。这条小路给了他一个机会,小路弯曲且中间有段拐角,没法同时掌握两端的动向,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在出口处望风。
“好,合少你负责那边,别让那个人跑了。”
我不想负责,我想回家,我要看电视。
十五岁的张斌合僵硬地点了点头。
44。
他们在路上等了会儿,却迟迟没有人来。这段小路没装路灯,黑漆漆的看不见人影,张斌合努力竖着耳朵听动静——二十分钟后来了个人。
张斌合瞧不见人影,只听见风吹来兄弟们叽哩哇啦的威胁声,接着是拳头砸在肉上、人重重摔倒的声音。他探头探脑观察了一阵,想凑近看看情况,别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毕竟他们只是图财,并不想害命。
他冒出个脑袋,就瞧见地上趴着三个人,姿势各异,龇牙咧嘴。
“……”
四个人,三个已经被打趴了。一旁站着那个不幸的被命运选中的倒霉蛋,张斌合看不清他的脸,而另一个站着的则是红,他拿着那把水果刀,手臂却不停地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