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人中有相当数量的富有的教士致力于宗教工作;他们之中的僧侣和主教随时都摆出一副庄重、严肃的神态,显得与众不同,他们也从不像拉丁教士们那样因追逐世俗的、甚至军人生活的欢乐而分心。在把大量的时间和才智都消耗于教堂与修道院的礼神活动、无所事事的懒散和争吵之外,某些勤学和有所抱负的人则会致力于探索他们的本族语言中的神圣的、世俗的深奥学问。教士们掌管年轻一代的教育工作:教授哲学和辩才的学校直至帝国灭亡一直维持不衰;聚集在君士坦丁堡的四墙之内的书籍和知识,比可能散布在西部的广阔地区的还要多。但是,有一点重要的区别已早有人注意到了:
希腊人好静,常向后看,而拉丁人则以勇猛之势、积极进取。这些民族都为独立与争胜的精神所激励;甚至那只是属于意大利城邦的小小的世界,人口和手工业也大大超过了日益缩小的拜占廷帝国。在欧洲,社会底层的人群已摆脱了封建奴役制的压迫;而自由是通向好学和学识的第一步。对拉丁语的使用,不管是多么粗糙和不够精确,总算通过迷信活动保存下来;从波洛尼1亚到牛津的各大学都聚集着数以千计的学生;而他们的被错误引导的热情完全可以导向对更自由、更合乎人的需要的学问的研究。在科学复兴的时代,意大利第一个抛开了它的陈旧的尸衣;口才出众的彼特拉克,通过他的讲学和自身的榜样作用,使他完全无愧于带来光明的第一先驱的称号。通过对古罗马作家的研究和模仿,一种更为纯正的写作风格和更为豪放、更合乎理性的情调自然形成;而西塞罗和维吉尔的门徒们,则以崇敬和爱戴的心情走近了希腊大师们的圣坛。在洗劫君士坦丁堡的过程中,法兰西人,甚至威尼斯人都看不上利西波斯和荷马的作品,而对它们加以破坏;艺术的丰碑可以被一锤砸烂,但它的不朽的思想却在传抄者的笔下,得到了更新和繁殖,而彼特拉克和他的朋友一心想占有和理解的正是这类抄本。土耳其的武力无疑曾迫使缪斯逃匿:但我们一想到希腊,连同它的许多学院和图书馆,有可能在欧洲从野蛮人的洪流中露出头来以前便已被彻底消灭,一想到在意大利的土地尚未准备好养育那科学的种子之前,它可能便已被那狂风吹散,真不免不寒而栗。
世纪意大利的那位有学问的人曾承认并高度评价的希腊文学,在被人遗忘已达好几百年之后又得到了复兴。然而,在那片国土上,在阿尔卑斯山以北地区,有一些人名曾被人提起;其中有一些学问高深的学者,他们在那黑暗时期,却以其在希腊语问题上的渊博的学识而受到特殊的尊敬;而民族的自尊也一直对他们少有的博学的典范大加赞扬。无须深入研究某一个人的成就,真理也会昭示我们,他们的科学是既无因也无果的;昭示我们,他们是很容易使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较无知的同代人得到满足的;同时也昭示我们,他们如此神妙地加以掌握的语言,只见之于极少几份手稿中,在西部的1在15世纪末欧洲共有大约50所大学,其中有10到20所是在1300年以前建立的。从它们的匮乏情况看,它们全都超员。波洛尼亚大学当时有1万名学生,主要学习民法。1357年,牛津大学的学生由3万名锐减到了6千名。但就是这减少的数字也高于这所学校目前的在校人数。
页面任何大学中都不曾讲授过。在意大利的一个角落,它被作为一种群众的,或至少是宗教的方言,曾隐约存在。多利安和爱奥尼亚殖民地留下的最初印象始终未被彻底抹去;卡拉布里亚各教会在长期中一直归属于君士坦丁堡的皇权;而圣巴西尔的僧侣们则在阿索斯山和东部的学校里求学。卡拉布里亚是巴尔拉阿姆的故乡,他早已以分裂派成员和使臣的面貌出现;而巴尔拉阿姆是在阿尔卑斯山以北地区使人记起荷马的英名,或至少是使人重读他的作品的第一人。他被彼特拉克和玻卡斯描绘为一个身材十分矮小的人,尽管以他的学识和天才论,他可谓高大无比:他能调察入微,尽管拙于口才,不善词令。在许多代希腊人中(如他们所确信)再也未曾出现过在历史学、语言学和哲学上能与他媲美的学者;他的才能已得到君士坦丁堡的君主和学者们的正式的推崇。这类表示推崇的文件至今尚存;他的教敌的保护者坎塔库泽皇帝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渊博而思想严密的罗辑学家对欧几里德、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都十分熟悉。在阿维尼翁的朝廷里,他与第一位拉丁学者彼特拉克建立了亲密的联系;而他们相互切磋的主要目的是互学互教。这位图斯卡纳人如饥似渴地刻苦学习希腊语,他在不辞辛劳、突破十分枯躁和艰难的第一关之后,立即着手探索那些思想与自己相投的诗人和哲学家的智慧,体会他们的精神。但他也很快就失去了这位极有用的助手的合作和教益,巴尔拉姆放弃了他的毫无结果的使臣职务,而且,在他将返回希腊的时候,他企图以人的奇想代替理智之光,从而无故惹怒了一大群狂热的僧侣。在分别3年之后,这两位朋友再次在那不勒斯宫廷里相见;但是那位慷慨的学生却拒绝了这千载难逢的改进关系的机遇;经过他的推荐,巴尔拉阿姆最后在他的家乡卡拉布里亚的一个小主教管区定居下来。彼特拉克的多种职务、他的仁爱和友谊活动、各种信件来往和经常出门、罗马的桂冠以及用拉丁语和意大利语写作的含义深远的散文作品与诗作,都使他不能专心于一种外语的学习;而在他年事已高的时候,精通希腊语已不只是他的希望,而是他的一种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