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说网

第102章（第1页）

这晚就属我喝得最多。他们吟诗吟得上了瘾，优姝还吩咐下人伺候了笔墨，点了灯烛，将诗句录了下来。他三人吟得高兴，可苦了我，我是死活不会作诗的，只得他们吟一轮，我便喝一盏。后头我委实喝不下了，便打翻了酒盏，恼道：&ldo;不依了，不依了，你们欺负人。&rdo;忍不住打了个嗝道：&ldo;我得把枕壶唤过来，他替我作诗。&rdo;优姝咯咯笑道：&ldo;姐夫是才子，他来了我们就输啦。&rdo;优泽眨眨眼睛道：&ldo;那你把二姐夫也叫过来，他是状元呢。&rdo;优姝微微笑了笑，道：&ldo;倒不用烦劳他了。&rdo;

我喝得糊涂了，当晚被绫织扶着回了府上。枕壶在院里侧坐着，将长琴竖抱在怀里，眼睛望着月亮，手指漫不经心在琴弦上撩一撩。见我稀里糊涂地回来，他忙搁下琴，搂了我，笑问：&ldo;阿昙，你这是喝了多少？&rdo;我委屈道：&ldo;他们欺负人。好好的偏要作诗，我哪里会作诗了？只能喝酒。&rdo;枕壶道：&ldo;唔，这倒真是欺负你。&rdo;绫织抿唇笑了笑，躬身告退。

我迷迷糊糊睡了，翌日日上三竿才醒来，头痛欲裂，扶着脑袋倚床坐着。小丫鬟忙服侍我穿衣礼妆，我含糊问：&ldo;枕壶呢？&rdo;小丫鬟道：&ldo;公子爷和范将军在亭子里说话。&rdo;近来范可与到我家里走得特别勤，也不知是为何。我懒懒地问：&ldo;你可知他们在说什么？&rdo;小丫鬟赔笑道：&ldo;奴婢哪里晓得，只去奉茶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安国、什么北衙禁军。&rdo;

我心下一凛，道：&ldo;好罢，你退下。&rdo;便自理了衣襟，拎了小食盒慢悠悠向小湖去。正撞上他俩从小舟跳下来，枕壶见了我便笑道：&ldo;起了？头痛不痛？&rdo;我道：&ldo;有一点。&rdo;范可与向我见了礼，我瞧他面有忧色，不由得问：&ldo;顺顺可好？&rdo;范可与道：&ldo;公主很好。&rdo;我又问：&ldo;我干儿子呢？&rdo;他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道：&ldo;最近皮得很，把他娘疼坏了，等他出来了便打屁股。&rdo;

闲话两句，范可与便告辞了。我挽了枕壶的手臂，同他绕着湖水慢慢转圈。还是我先开口道：&ldo;你们最近忙什么呢？&rdo;枕壶笑道：&ldo;我还能忙什么？天天算奇货居的账呗。&rdo;我掐他道：&ldo;你知我不是问这个，范可与成天来找你，莫非是要同你一起算账吗？&rdo;枕壶嘻嘻道：&ldo;夫人，你不会连范将军的醋也要吃罢？天大的冤枉！&rdo;

我见他嬉皮笑脸老没正经，不由得气道：&ldo;你分明知道我要问什么！&rdo;枕壶却岔开话题道：&ldo;今天你爹爹清早出城去了。&rdo;我对他的伎俩心知肚明，却仍忍不住问下去道：&ldo;你去送了？&rdo;枕壶道：&ldo;优老先生不乐意我们去送，我难道去讨骂吗？我只隔了老远瞧了瞧。&rdo;我怅怅然道：&ldo;阿爹门下几个学生大约去送了。&rdo;枕壶笑道：&ldo;可不只几个学生。最初据说只有四五个学生，后来不知是谁泄了消息，前前后后约莫来了一千人，拱卫着你爹那辆马车，送出长安十八里。还是你爹下马车与他们拜别了，那些人才没有送下去。&rdo;

我怔了半晌，幽幽叹气道：&ldo;我爹爹做官这些年，从校书郎到丞相，做到这个地步，倒也不枉了。&rdo;又直直盯了枕壶道：&ldo;别想岔开话题，范可与同你商量什么呢？&rdo;枕壶苦笑道：&ldo;我如今还能商量什么？范将军心里有些忐忑，便来同我说一说。我是他的朋友，自然该宽慰他，是不是？这些事又不能同延顺说，平白坏了她的心情。&rdo;我觉得这倒是个理，便也不再追问，只笑眯眯挽了枕壶在湖边转圈。

秋天的最后一个月，凛冬肃杀的寒气已经提前杀到了长安城。街上悬铃木已经秃了，只留下一根根青白的枝干去刺蔚蓝色的天。我早早便披了裘氅，如今步行在街道上，倒也不觉冷。前些天庄致致从大老远的衡国给我送来了一些珍贵的嵩皋木，据说冬天烧这木头能烧得满室清幽，如茶香袅袅。枕壶见我欢天喜地，嗤笑道：&ldo;怎么她做了衡王，还痴迷着这等小物小件？&rdo;我道：&ldo;你是嫉妒致致待我好，我才懒得理你。&rdo;枕壶被点破了心事，摇着纸扇转身去了。

我一思量，便记起了生罚山上师兄那盆花。那盆花能这么些年不开放，定不是等闲什么花了，却不知它能不能熬过严寒的冬季，师兄既然出了远门，我得替他好好照看花儿才是，冻得蔫耷耷也不好。主意既定，我便同枕壶说了，自行上生罚山去。

师兄师姐在离去前封了山，我此次上山，却见封山大阵自解了。当下一怔，捏了个诀飞快地登上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兴冲冲来到了竹木屋前。院落里，大红锦衣的女子拎着个小包袱，倚了篱笆娇声道：&ldo;兰图，你在里面折腾完没有？&rdo;素白衣服的男子轻飘飘推门而出，道：&ldo;没有。&rdo;

我脑子里一时百花齐放，只哭道：&ldo;师姐！师兄！&rdo;

☆、【章七举烽】04

师兄抬起脸来，对我轻轻点一点头。师姐转身，喜极道：&ldo;阿昙，快来！&rdo;我跌跌撞撞过去搂住她的脖子，一时情动，痛哭失声。师姐一面抚我的背，一面笑道：&ldo;几岁了？都嫁了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rdo;我亦只是一时难掩喜悦，哭了几声便好了，当即止了泪水，用衣袖揩拭干净了，破涕为笑道：&ldo;刚回来？&rdo;师姐道：&ldo;正是呢，我还没坐下歇息，便见你来了。&rdo;她把我上下一打量，莞尔道：&ldo;阿昙，你是不是长高了？&rdo;

师兄淡淡道：&ldo;我瞧着没有。&rdo;

师姐向我道：&ldo;你师兄的话不作数。你长高了，是不是？&rdo;

我难为情道：&ldo;都这么大了，哪里还能长高。&rdo;又喜道：&ldo;嫩嫩倒长高不少，也瘦了不少，如今像竹条儿似的拼命往上抽。&rdo;师姐搁下小包袱，百无聊赖地倚着石凳子坐了，道：&ldo;那小子想我不想？&rdo;我道：&ldo;成天想，梦里都唤阿娘呢！&rdo;师姐悲戚地叹了口气，竟不发一言。师兄轻道：&ldo;深鹂。&rdo;师姐道：&ldo;你不用说，我晓得。我只是眼睁睁瞧着自己儿子愈长愈像鹿白荻，心里有些不痛快。&rdo;

我打量她这情状，心知这一路往大雪山去，恐怕不太顺遂，便故作未闻，只笑嘻嘻向师兄道：&ldo;师兄，我今儿是来看你那花的，不想你回来了。&rdo;师兄道：&ldo;知道来看我的花，还算你有点良心。&rdo;我探进竹木屋子，道：&ldo;这么久不住人，积了不少灰。我来扫一扫。&rdo;师兄道：&ldo;也好。&rdo;我又道：&ldo;师兄，你快把枕壶和嫩嫩叫上来。&rdo;师兄入了书房，随意抽一张绵纸，我忙替他研了墨。他写完，折了几折，轻轻吹一口气，绵纸便径自化作了纸鹤形状，拍拍翅膀飞出了窗外。

师兄甩甩手，淡道：&ldo;到底是离家久了，连墨也涩了起来。&rdo;

当下，我三人便卷帘扫地，在屋子角落里洒清水。师兄抱了他那盆花，挪到院子里向阳处。师姐抱怨说我真不该来，我若是不来，这些活儿她便通通甩给师兄去做；我既来了，拿起笤帚干劲十足，她这个做师姐的也没脸闲着了。我提醒道：&ldo;师姐，你也是师兄的师姐呢。&rdo;师姐愣了愣，摆手道：&ldo;这不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