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已经结束,胜负已经分,这两位指挥官的身上,再也没有了剑拔弩张,虽然他们手中彼此沾了对方地鲜血。可是在他们的脸上,甚至找不到仇恨。两个同样面对强敌,为了存亡荣辱,必须要和入侵者生死一战,本身又没有利益冲突的民族,他们之间的战争,本来就是无奈地。“他们不错,真的很不错。”听着雷震的话,战地指挥官的目光在战场上来回扫视着。就是在泪眼模糊中,他的脸上却扬起了一丝如此悲伤,又是如此骄傲的笑容。雷震的评价是真心的,以他的眼光和阅历,已经很少能有军队让他做出这样的认可。直到打扫战场地时候,雷震才发现,这样一支军队中,竟然还有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而当他们面临突袭,面临死亡的时候,他们虽然慌了手脚,基本没有组成有力的反击,但是每一个女人和孩子的尸体上,往往都盖着另外几个男人的尸体。这些并不能算是好士兵的军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毕竟还做了好的男人!而有过太多经历地雷震,更清楚的知道,这样一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军队,只要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将会变得多么可怕!沉默了片刻,雷震伸手指着战地指挥官的身伤,道:“你并没有受到致命伤,还有救,要不要我帮你?”战地指挥官摇了摇头,他能感受到雷震的诚意,但是他和雷震一样,有着属于军人的骄傲,如果不能胜利的活着,他宁可在战场上和所有相信他的兄弟,一起光荣战死!“我们不想侵略你们,我们自己就是一个饱受战争伤害,现在还必须为生存而战斗的国家。如果可以选择,我真希望我们是朋友,而不必在战场上拼死作战。”在轻轻的叹息中,雷震重新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全身是伤,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慢慢渗润着他们脚下如此宽厚,又是如此沉重大地的男人,最后他终于调转了头,走向了那列已经扑灭了火焰,却仍然在冒着缕缕白烟的列车。雷震没有和对方说再见,因为他们两个人都知道,他们这两个拥有各自方向与使命感的男人与军人,再也不可能重逢了!躺在地上,望着雷震的背影慢慢消失,战地指挥官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当一切彻底回归平静的时候,一枚雷震亲手别在那位战地指挥官衣领上的金质番樱桃枝勋章,还在阳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大哥,我们胜利了!”面对一脸狂喜的特务排兄弟们,面对满车的沸腾与快乐,雷震的脸上写满的却是沉静如水,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们真的胜利了吗?就算真的胜利了,这也是一场,最无奈的胜利吧?”路,始于足下这是一个铁道的分叉口,说得更确切点,它是一个没有人看守,也不会有人再去扳动的分叉口。因为它的右叉道,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那是一条早已经被废弃的叉道,经历了太多的日晒雨淋,那些一直默默卧在枕木上的钢轨,已经是锈迹斑斑。雷震从一片草丛中,拾起了一根固定铁轨用的钢钉,看着手里这枚因为太多的铁锈,似乎已经胖了一圈的钢钉,雷震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双手略一用力,就将那枚足足有食指粗的钢钉掰成了两半。“大家觉得怎么样?”看着那条锈迹斑斑,掩映在沙泥与杂草之间的铁道,所有人都在下意识的摇头。“大家知道三国演义中,最著名的赤壁之战吗?”凝视着手中那根被他轻易掰成两截的钢钉,雷震的声音突然变了,“在那场战斗中,最吸引我,让我终身难忘的,不是周喻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默契,不是诸葛亮草船借箭招唤东风的神奇,而是曹操败走华荣道时,后有追兵,面对一片泥泞绝不适合骑兵通行的绝地时,做出的命令!”“他们十几万被打得溃不成军的败兵,还可以砍树铺路,最终逃出生天,让那个被后人吹捧得神乎其神,似乎掐指一算天地万物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诸葛孔明都要目瞪口呆。”雷震霍然回首,道:“让我告诉你们,诸葛亮之所以会在大获全胜的时候,输了这最重要的一战,就是因为他不是军人,他不懂得一支军队,在面临绝境时,可以爆发出来的最可怕力量!”雷震放下了手中的枪,抓起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足足有两米长的钢管,指着那条路,放声狂喝道:“兄弟们,跟我上!不就是一条路吗,如果我们连这样一条路都无法征服,我们怎么去战胜日本这个虎狼之邦,如果我们连一列军车都无法保护,我们还凭什么在那里理直气壮的喊着什么保家卫国?!我就是要让你们和我一起联手。用事实告诉那些自以为算无遗策的日本情报部门,想一口吃掉我们,想玩胡同里捉驴两头堵的游戏,那是做梦!”一百多名派系不同,兵种不同,平时互不买帐地中国军人,无论是最普通的小兵,还是坐惯了办公室,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军官,还是双手保养得比女人还要矜贵的文职军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雷震。带着特务排的兄弟,大踏步走到了那条铁道的面前,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拿惯了各种武器地职业军人。用尽各种办法,将固定铁轨的钢钉,一根根的拆御下来,最后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剩下的人都走向了火车后方的尽端,在那里,有他们需要的,能够支撑整列军车重量的完好铁轨。这些中国军人,从身后的铁路上,撬下一根根保养完好。还泛着青蓝色光茫的铁轨,他们呼喊着喘息着,用木棍和肩膀,扛起了如此沉重地钢轨,并把它们安装到了那条早已经荒废,再也没有列车经过,因为实在是失去了战略意义,就连日本情报部门精心绘制地军用地图,都没有标注的的铁路上。就是在一群中国军人越来越粗重地喘息与压抑的呻吟声中。载满了弹药,被打得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第三次攻击的军用列车,终于再次开动了。它的车轮,在一点一点的向前慢慢滚动,慢慢的辗过了这条也许是世界上最不牢固,却绝对是最灿烂的通道,直至整列军车,慢慢沿着这条一边拆御,一边铺建的通路,驶进了一片葱翠一片绿涛翻涌的群山当中。当这些中国军人终于可以挺起自己已经酸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腰,用满是划痕和血泡地双手,轻轻擦到额头上流淌个不停的汗水时,他们真的惊呆了,在面面相觑当中,突然快乐的笑容,开心的笑容,骄傲的笑容,同时从这些中国军人的脸上绽放。因为,直到他们蓦然回首,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用自己的双手和最简陋的工具,为这列载满各种武器地火车,铺出了一条长达两公里,洒满了他们无悔汗水与星星点点鲜血的路!载满二百师各式坦克战车,装载了太多炮弹和烈性炸药的军车,仿佛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面对这个报告,日本军部傻眼了,日本情报部门也傻眼了。他们付出了一架俯冲式轰炸机被击落,缅甸自由运动独立军盟友受到重创的代价,仍然没有消灭那辆该死的军车,可是现在它竟然失踪了!他们真的无法理解,一列载着那么多军用物资的列车,怎么就会突然失踪了,没有无电线联络,就算他们把列车藏进了深山里,最后也得钻出来,总不能因为害怕遭遇轰炸或者进攻,就干脆把那些坦克都藏进深山中,根本不打算拿出来用了吧?当十天后,接到三班长洪泰报告,赶来支援的部队,终于找到了这列失踪很久的军车。跟着洪泰一起赶过来的,接手这列军车的,是一位中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