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贝也不着急,她又不是指望这个诊所来赚钱,或者是赚名气。论钱,每次给小孩们配上2天的药,不过几毛钱。她投入到这个诊所的钱一年都挣不回来。论名气,那是什么?能吃吗?
做为一个有良心的医疗工作者,当然是希望病人越少越好。但是人吃五谷杂粮,生病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不,第一天送猫的袁大婶又来了。
话说她家的小橘猫生命力顽强,那天在诊所躺了一下午,居然就摇摇晃晃地走回去了。它走的时候眼神清明,看起来好多了,只是走不成直线,走两步还“啪”的一声摔倒了,把整个猫都摔晕了。易慧芬大呼小叫地说这猫怎么了?走路都不会走了!杨小贝汗颜——情急之下阿托品用量过大,有点阿托品中毒,小脑共济失调了……
后来就好了。前两天还在诊所出现过一次,送来一只咬得面目全非的死老鼠……
好吧!懂得感恩的猫是好橘猫,杨小贝就……捂着鼻子把老鼠扫到外面去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很高兴,毕竟也是亲手挽回了一条生命。要不然它的归宿,就是被挂到树上去了。
老家这边的风俗,家里的狗没了,会刨个坑埋起来。但是猫是不能埋的,得让家中男人拎出去挂到山上的树桠上。据说是因为猫有九条命,这样它才能够继续转命,埋了就真的死了。不过老猫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就会主动离开家,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去。有的时候人们在山上会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猫的骸骨,也会给它们挂到树上去。
自从家里的猫被杨小贝救活了,袁大婶就对卫生室特别有好感,逢人总要夸几句。就因为这样,她这两天身上不舒服,才会想起来找过来,在她看来,小杨医生连猫都能救,她这点说不出口的毛病自然也会帮忙治的……吧?
她过来的时候,卫生室除了杨小贝她们俩,就没有其他人了。袁大婶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别人,要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个,小杨医生,大婶想问一下,这个……”
大婶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出口,杨小贝就知道大概是妇科上面的问题。她坐到对面病人旁边去,拿出聊天的架势,“大婶,你是不是下面不舒服?没事儿,我们都学过,不用难为情!”年纪大的妇女比较传统,总是讳疾忌医,不好意思把太私密的情况说出来。
耐心地询问之下,袁大婶总算磕磕绊绊地讲讲出来最近下面磨得疼,还摸得到有肿块,想来问问。杨小贝觉得最好要触检一下才能确诊,可是看大妈一脸的难为情,估计她说出来人就要逃掉了。
不能触检,没有B超和其他检验手段,这个时候只能全凭问诊。“大婶,您是哪年的啊?”“我是辛未年,属羊的!”大婶见杨小贝终于不刨根问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都有点后悔来卫生室了,唉,老都老了,忍忍就过去了,被个小女娃问得难为情呢!
“哦,都快50了,大婶你家几个娃啊?”杨小贝笑眯眯继续问道,好像忘了看病,纯聊天了。
“八个!全是儿子!”说起这个,袁大婶就脸上有光,嗓门也大了。自古以来,女人们都以能生养为荣,何况在这个看重劳动力的农村,还全部生的都是儿子。最最了不得的是,在婴儿夭折率如此高的年代,还全部都养活了,的确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
“哦!我知道了,您家就是八个儿子啊!”易慧芬早就知道这边有一户人家,养活了八个儿子,生生把地名都改变了,人家现在说起他们那一片都指“八个儿子”家。但是她现在才把这个壮举和眼前的大婶对上号。
“呃……真的是……好厉害!”杨小贝无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八个儿子”他妈啊!据说当年还不止生了八个,而是养活了八个!果然是可以生一个足球队啊!这在全都是独生子女的80、90后来说,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存在。
本来之前大婶的表述中,杨小贝就有点怀疑,这下基本可以确定了。因为大婶生得太多,(据说是11个!),几乎每两年就会生一胎,又一直没有间断劳作,哪怕是怀孕、生产,都还在干重活。子宫从来就没有恢复过来,年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年纪大了盆底组织及子宫的悬吊装置变得薄弱,张力减退,导致的子宫脱垂。
这种疾病在后世除了极少数年纪大的妇女,在年轻人群体几乎已经没有了,都只生养一个,而且产前产后像皇后似的供着,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症状。但是现在,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妇科疾病,而且特别棘手。
农村里的合作医疗刚刚起步,妇科普查保健也才刚刚有概念。其实这种疾病在中老年妇女中发病率几乎达到80%,只是严重与否的区别。现在袁大婶主诉能够触碰并且不能缩回,与衣裤摩擦而感不适,久经摩擦而发生溃疡。这已经是重度脱垂的症状,病人平时应该十分痛苦,才会想到找她求助。
“大婶,你这个病啊,就是当年生娃的时候没有休息好,现在年纪大了就发出来了。已经很严重了!”杨小贝也没给病人说什么病理名称,说了也不懂,还不如说的接地气一点。
“可不是!哎呀我当年生这么多小子,可是遭了大罪了!现在不是说什么计划生育吗?我看就不错,少生几个也好,免得像我,老了要吃苦头啊!”。袁大婶一拍大腿,小杨医生说的对,可不就是这样吗?她当年也不想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啊,可肚子大了总要生下来,当年要是有这手段,她也不至于如今受这些苦!
“那小杨医生,你看看我吃点什么药好?”见杨小贝说的对症,袁大婶很高兴,那点被问隐私的难堪也没有了,赶紧问杨小贝讨药吃。
杨小贝苦笑,这病吃药还真没有什么用,像大婶已经这么严重的情况,目前的做法最好的就是用子宫托,那东西她这里可没有。“大婶!这病吃药不管用,要么动手术,要不带子宫托,但是你要去县医院才行。”
“啥?要去县里?很严重吗?”袁大婶紧张了。
“不严重!只是那工具只有县医院才有,我这里只是卫生室,没有那些东西。”杨小贝赶紧安慰她,的确,子宫脱垂只是病患很痛苦,但是一般没有生命危险。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给大婶一点外用的药,让她减轻一点痛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