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林斯年哂笑一声,慢悠悠:“出了这种纰漏,晏少卿小心自己的官帽吧。可别往我这个无官无职的百姓身上推脱。”
百姓们向京兆府的方向走,徐清圆走在最后方。她走过城楼下的马厩时,听到马蹄踢踏声,还听到了马鸣尖啸。她侧过头,看到马厩中,一个小官吏拉着一匹马,正骂道:
“安静一点!一点打斗就把你吓到了?”
徐清圆望着这马半晌,她走过去,对小吏轻声细语:“郎君,它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它才一直不满的。”
马蹄平时踩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了,小吏并不当回事。但是说话的人是位妙龄女郎,这小吏就耐心地弯下腰,让马抬起前蹄。
徐清圆帮小吏提着灯笼,片刻后,小吏惊道:“娘子说的竟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弄的糖渍,沾到这马脚下了。”
徐清圆说:“我可以看看吗?”
她提着灯笼蹲下身,与小吏一道看马蹄。她果真看到了马蹄中残留的糖渍,已经凝固在了马掌缝中,所以马才不耐烦地频频跺脚,却越跺越烦躁。
她想了想,细白手指在地上的稻草中轻轻摸。她摸到了黏腻的触感,拿出来一看,是一个被踩扁的糖人。
清圆端详糖人,若有所思。
城墙角楼下的马厩是办职官差往来所用,马蹄下的糖渍又已经凝固,是什么样的人留在这里的?
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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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佳节,这样的节日,与韦浮没什么关系。
自然有长安贵族女郎们相约,但都被韦浮一一拒绝。这样的夜晚,他待在长安的韦府中,一边拆看从洛阳寄来的家中信件,一边回信。
写信的人是他阿公韦松年,也是洛阳韦氏如今的当家人,掌权人。他母亲韦兰亭去世后,便是韦松年做主,亲自把他叫回洛阳,悉心教导,好生关照。
便是认林承这位宰相当老师,也是韦松年写信向林承推举的。因林承年轻时,曾有缘叫韦松年一声“老师”。
韦浮对自己这位阿公,一向尊敬。
他回信时,听到了外头巷中的喧哗声。他披衣出门,询问情况,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韦浮立在夜色中,长衫披身,墨发垂肩。他低下面容,露出一个淡笑。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前,他一个小小长安县县令,便向京兆府递了折子,请求升堂。
他向自己的长官表示,陛下和宰相一定会亲临京兆府审查此案。
这是京兆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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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的府衙前水泄不通,围满了好事的长安城百姓。
府衙中升起帘子,暮明姝走进府衙时,看到堂中已经站满了被审问的官员,也看到了坐于正座的皇帝,副座的林承。今夜的审案由林承来做,皇帝只是来旁听的。
而林承刚刚得知自己的女儿被贼人挟持出了城,他心中忧虑万分,面上却不敢显。
暮明姝看眼堂上玉树临风的晏倾,她淡着脸叫人拿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也来观看这场大戏。
林斯年正在指认晏倾:“……所以,正是晏少卿处理不当,才让贼人挟持了家妹,逃出长安。”
林承幽邃的目光盯着晏倾:“晏少卿,是这样吗?”
晏倾沉吟片刻,缓缓说:“不妨请林公将与此案无关的闲杂人等撤走,再谈此事。”
林承道:“为何?”
晏倾说:“因这件事,也许是您的家事。”
外头百姓们当即哗然,更加竖起耳朵。皇帝陛下慢悠悠放下茶盏,惊讶地看向林承。林承面色难看,却到底是宰相,仍沉得住气。
宰相拍了惊堂木:“晏少卿,勿要狂言!”
一道轻柔女声从百姓中传来:“晏少卿说的没错,林公,这也许是您的家事。林家女儿被挟持出城,正是您的长子伙同贼人,一同犯下此事。”
众人纷纷看去,晏倾睫毛颤了一下,只有他背脊挺直,没有回头。
徐清圆吃力地被兰时扶着,挤到百姓的最前列,面向堂中诸位高官。
灯笼的火光打过来,照在她面上。她抬起脸,莹莹玉热,融融雪烧,佳人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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