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杨延昭叹了口气靠在了车,一边,罗氏女和柴清云对望了一眼,皆倾过身子,握着他略显凉意的双手。
行了约莫一刻,马车再次停了下来,不多时,萧慕春又是为难的掀开了车帘,不用他说话,前方的情形已经一目了然。
天色仍是没有破晓,可是道路上,已是围满了百姓,看着马车缓缓驶来,全都不敢出声,双目中带着不舍与乞求,更有甚者用衣袖偷偷的抹着泪。
还是得面对这离情别绪。
努力的睁了睁眼睛,将那丝红色给隐去,杨延昭跳下马车,他这一出现,黑压压的百姓中产生一丝的骚动。
他们之中有着是兴化城的百姓,有的是附近山上的寨民,得知小杨大人要走,这几天便自发的守在了城外,为的就是能亲口道一声别。
“小杨大人,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小杨大人,你别走,我们跟朝廷请愿,让官家留下你……”
“大人,闽南需要你……”
无数悲戚的声音响在了杨延昭的耳边,本还想着挤出的笑意,却不知该怎么笑来,看着那一张张真诚的脸,唯有双手作揖,弯腰俯身及地连作三揖。
见让人群惶恐的安静了下来,杨延昭又是深吸了口气,“各位父老乡亲,杨璟何德何能,受此厚爱!”
说罢,再作三揖。
人群中有人欲惊呼,但见到杨延昭仍有话说,不禁用手将嘴捂上,生怕仍不住,吱出声来。
“各位乡亲心地纯善,杨璟心中很是庆幸能在闽地待过这些日子,不过小子也是为官之人,身受皇恩,朝廷之命不领,那便是不忠,官家之意不从,那便是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事,杨璟怎敢为?还请各位父老能体会小子的苦衷,日后再有时机杨璟必定回闽地,于诸位相亲朝起夕歇,怡然冶情。”
长揖及地,不再言语。
“决不让杨大人做此不忠不义之事!”
怒吼一声,却是祝炎走了上前,提着一坛泥封的酒水,“杨大人,你说过君子之交淡如水,在老夫眼中,你便是君子,今日一别,我没带水,取了这坛酒,权当是为大人饯行。”
拍开泥封,接过身边族人递来的陶琬,倒满了一杯,递了上前。
略带感激的看了看祝炎,杨延昭却推开了陶琬,一把接过那酒坛,“各位父老,杨璟在此敬过诸位!”
酒水有些辛辣,但正好浇洒心里的酸楚。
“啪!”
酒坛砸在了地上,杨延昭用衣袖胡乱的抹了抹嘴边酒渍,挥了挥衣袖,走上马车,“各位乡亲,小子这就走了!”
身后,祝炎对着立在后面一辆马车前的祝力点了点头,又与郭淮抱了一拳,继而大吼了道,“让出条道来,送杨大人。”
一声之下,人群开始窸窸窣窣的动了,虽依旧很是不舍,但他们怎么忍心害的杨延昭丢了忠义,须臾间,一丈多宽的小道让了出来。
见此,萧慕春坐上车辕,一甩马鞭,马车开始前进,人群只有百丈,马车却行了许久,听着耳边众多哭泣之声,纵使他这几经生死的汉子也不禁动容。
许久,马车穿过了人群,萧慕春的心竟莫名的轻了几分,但是随即却又颤动了起来,只因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恭送杨大人!”
声音之下,尽是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