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送浑身一抖,颤巍巍回头看了她一眼,正眼对上,又猛地打了个哆嗦,“娘子……”吕氏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你倒是说!你到底是不是跟柳佩珍有一腿?!”葛送苦不堪言,喉有黄连,苦了满心,实在是说不出话来。秦大人轻咳一声,“公堂之上不许吵闹。葛送,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昨夜到底有没有去过百宝珍铺子?”“没有!”葛送斩钉截铁,直接了当。“大人……”那五人中有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声音微不可闻,等众人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稍许迟疑,才说道,“昨晚我和李四犯了酒渴,又因外面雨声太大,更夫敲锣经过,就醒来了,大概就是丑时。铺子里没水,我们就去厨房找。因铺子地方小,去厨房还得经过葛送睡的房间,谁想我们从那里经过,却发现门开着,里面根本没人。”葛送面如死灰,“你们、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平日哪里对不起你们了?啊?为什么要陷害我,这是杀人的事,我会被砍头的!”两人也不敢瞧他,“可要是说了谎,我们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葛送差点晕过去,吕氏也差点晕了。她是气丈夫勾三搭四,但没想过要他死。但杀人的罪名一定,他必死无疑。立即没了怒气,瘫在地上掩面哭了起来。这一哭葛送更加着急,“娘子你哭什么,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他急于辩解,又面向秦大人,“草民是撒了谎,昨晚回房后的确是去了百宝珍,也见了柳佩珍,快丑时才走,可草民没有杀她。早上起来听见她死了,生怕查到自己身上,所以就回了村里避风头。”“那本官刚才问你,你为何说你在屋里?”“草民笃定有人证,何必说出来惹祸上身。”证词一颠倒,就更加惹众人怀疑了。葛送见他们面露狐疑,哭号起来,“大人信我,我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会杀柳佩珍。我们行了好事后我留了一会就走了,她还打伞出来送我,那个时候她还好好的。”哭声太大,连大门外的人都听见了。秦放看完杂耍过来,才挤进人堆,挤得狐裘歪斜,“哎哟,男人竟然也能哭得这么大声,也不羞。”他往人群来回看了几眼,不见苏云开和那姑娘,心想是在里面,奋力挤出人堆绕过拒马枪要进去,还没踏上台阶,就被一把长刀拦住,抬头一瞧,是个白面捕头,虽然凶神恶煞,可因面容颇为清秀俊俏,少了几分气势,“这位捕头,我姐夫也在里头,让我进去听听案子吧。”白水人在石阶上,高他两个脑袋,眉眼一低,就显得十分不友善了,“这个借口倒是新鲜。”“这是真的。”秦放要绕过他,那柄刀出鞘三寸,寒光映眼,逼得他又收回步子。他往他脸上转了一圈,顿生了然之意,从袖中摸了一锭银子捉了他的手要塞。谁想还没塞进去,就见他脸色一变,一巴掌拍了过来。可怜小侯爷防不胜防,这巴掌一拍,人就被拍到地上,晕了过去。白水皱眉抬脚推了推他,“喂?”地上的人没反应。白水顿时肃色,蹲身探他鼻息,人还活着,但掐了两下不见醒。他摆摆手,唤了两名衙役来,“抬他进去,找个平地歇着。”衙役得令,一左一右架着他进去。过了二门,秦放睁开半只眼左右一打量,没瞧见那刻板的白面捕头,立即站定脱手。那两个衙役愣了一会,手上已经被塞了银子。“孝敬两位大哥的,我就是想进去听听,没恶意。”两人相觑一眼,就将银子收入囊中,又道,“那可千万别被白捕头看见,你躲里头一点,别乱出声。”“明白。”秦放步子飞快,跑到公堂外,刚找着苏云开的身影,就听见一声“退堂”,随后众人如烟散去,周围已空出一大片地方。他刚才费尽心思进来,还被个白面捕头拍了一巴掌到底是为了什么呀!葛送拿不出新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杀人,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凶手,暂时收押,再审查。明月是半个仵作,更在意柳佩珍死前曾剧烈挣扎过的事。等围观的人散了,秦大人也走了,她还在原地想了好一会,“柳佩珍的手指甲断了三个,其余手指甲夹缝里也残留了些皮血。可那葛送方才脱衣,却没有一处伤痕。”明月见苏云开也半晌不动,问道,“你在想什么?”苏云开看她,“想证明葛送的确是杀人凶手,但还有疑点。你说的是其中一个,还有,按照吴筹的说法,昨晚时间上对应的人应是这样——子时仵作在,丑时葛送在,将近寅时才走,而柳佩珍死去的时间是寅时。这样看来时间都是吻合的,但丑时到寅时吴筹说还平静了一刻。假设杀柳佩珍的人是葛送,那为什么在安静了那么久之后,才突然爆发,甚至让葛送冲动到杀了柳佩珍?”“对呀……如果是有争吵,那吴筹也该听见了。”明月心里有些凉,“你是怀疑,在葛送走了之后,又有人来?”她吐了吐舌头,面颊绯红,“柳氏真是厉害。”一晚上见那么多情夫,她想想都觉得累。苏云开也只是怀疑,要对一个人起杀机,有时候就算没有十足的动机,也会做出这种事。唯有有证据证明葛送是无辜的,古董铺子(八)古董铺子(八)白水个小,可秦放被他从后头一吓,瘫软半截,立即矮了半身,便被他拎了衣领,怒声,“好你个登徒子,竟然敢戏弄我。”秦放喊冤道,“我说实话你不让进,我就只能说假话了,不信你问问他,我是不是他的小舅子。”苏云开真想说不是,可要是说不是,估计他就要被怒气冲冲的白水给手撕了,“他是我的小舅子,还请白捕头网开一面,不要跟他计较。”明月也来求情,白水这才松手,“下次再敢胡来,我非拧断你脖子不可。”“……”秦放咋舌,就算是京师的捕快也没这么凶的。“白捕头,百宝珍现在可有人在看守?”苏云开想亲自去一趟古董铺子,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他线索。“自然是有的。”白水知道他想去,当即领了他们过去,见那骗子也跟来,大刀一拦,“闲杂人等不许去。”秦放气道,“你才是‘闲杂’。”明月插话道,“他叫小猴,小猴,他叫白水,是我们县最厉害的捕头。”秦放瞪大了眼,莫名道,“我不叫小猴。”“对对,你大名叫秦放,不过叫小名亲切一些,就不要跟白哥哥大眼瞪小眼了,和解吧。”“……我小名也不叫小猴!”明月狐疑道,“可苏公子是这么喊你的。”“我……”秦放这才想起来,刚才在客栈碰面,听见要喊他“小侯爷”当即被他打断了,只剩“小侯”二字。他顿时苦笑不得又解释不清,解释了就得暴丨露身份了,“好吧,我叫小侯。”白水颇为不耐烦,“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拖泥带水的。”为了不被押回开封,秦放忍了。&&&&&百宝珍是柳氏娘家在她头婚时的嫁妆之一,除了这个铺子还另有四间铺子,不过其余的都赁给了别人,唯有这间是她自己亲力亲为。里面卖的都是古董,如今被人偷了大半,显得店里空荡。因案子未结,门口还有衙役看守,无人能进。所以除了案发当天秦大人带人来查看后,就没人进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