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未等她开口,父亲便站起身,重重叹了口气,继而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圆筒状的东西,递到夏湘手上:“亲人,便是时常挂念的人。”
说完,父亲转身而去,腰板儿挺得笔直。
窗外的人早已散了,夏湘探出头时,父亲的身影刚好消失在了廊庑的尽头,想来,父亲是去看望祖父了。
为什么先来自己这里呢?看来,父亲还是挂念着自己的。
亲人,便是时常挂念的人。
夏湘的嘴角微微翘起。
她掂量掂量手里的东西,等瞧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时,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个望远镜而已,搞的这么严肃深沉,好像送了个多么高大上的礼物给自己似的。然而,这种因时间空间而产生的违和感,竟让夏湘觉得这个父亲有点儿可爱,所谓反差萌,说的便是这个情况吧。
她顺手一扔,望远镜呈弧状朝床上飞去。
乳娘疯了!
一声尖叫,像个大鸟一样,张开双臂,猛地朝望远镜扑去。仿佛被甩飞的不是个望远镜,而是个襁褓中的婴孩。
至于吗?夏湘傻了!
直到乳娘抱住望远镜,跌进床上柔软的被子里,夏湘才回过神,从门口直奔床边而去,抬起小胳膊,趴在床沿上紧张无比地问:“乳娘,乳娘,伤着没?哪里硌疼了没有?”
乳娘回头,瞧见夏湘担忧的样子,心头一暖,微微笑道:“哪那么金贵?”
夏湘小嘴儿一撅:“是啊,哪儿那么金贵,这破玩意儿还用得着你拼命护着?”
“破玩意儿?”乳娘瞠目结舌,连忙矫正道:“我是说,我自己没那么金贵,不是说这东西不金贵啊。”
这些天来,乳娘第一次感觉夏湘像个小孩子了。这让她感到十分踏实:“这可不是破玩意儿。一个要几十两银子呢,京都统共也不过十几个。老爷有心,你可不要妄言,惹得老爷寒了心呐。”
夏湘冷哼一声:“有心?那为何我的月例这样少?竟比弟弟妹妹们也不如。”
乳娘无言以对,终于只是叹口气,幽幽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主持中馈的……是赵姨奶奶呢?咱们忍忍便罢了,总不至于跟她对着干吧?”
一向不喜委曲求全的夏湘这次没有说话,她清楚知道,母亲过世,自己年纪尚幼,把对方逼急了,指不定会使出什么下作手段呢。
即便当初的夏湘是个不会说话的闷葫芦,依然还是被某些人惦记上了,更何况如今的夏湘聪明活泼,言语利索了。
所以,乳娘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
只是,夏湘总不愿忍着。
因为她清楚知道,公平这东西,只存于自己的心中,并不在天地间。有时,上天安排的公平会让自己一直失去,一直失去,根本停不下来。忍着并不会带给自己应得的补偿,只有努力去争取,赢得自己心中所认定的公平,才会享受公平所带来的好处。
乳娘见她闷闷不乐,脸上表情愈加肃穆,连忙劝慰道:“咱们不与她计较,是怕跌了咱自己个儿的身价儿。这府里有些人啊,能不见,最好不见的好。”
夏湘童真无比地点着头,心里却想:对着干还是偷摸儿坑人?这是个问题!
无疑,她更钟情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