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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2页）

我的心里一片cháo湿！

远远的我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走在前面，听到车的声音，她激动的回头，可能看到是我们，她伸出去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温可原骑着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扬起一层的尘土让她捂住了脸。我说：&ldo;我们带她吧，一个人抱个孩子挺难走的。&rdo;

&ldo;能坐得下么？&rdo;温可原虽然这样问，车速却明显减了下来。

&ldo;跟我挤吧，还更暖和一点。&rdo;

&ldo;那前面如果还碰到老头子老太婆呢？跟谁挤？&rdo;

&ldo;行了，回去带她。&rdo;

当车停在那个女人面前时，她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我们。温可原问她：&ldo;是去卧岭村吗？&rdo;

她没反应过来，楞在那里，看她的表情，仿佛我跟温可原是外星人一样。温可原又问了她一遍她才惶恐的点点头，双手紧紧地抱住孩子。

温可原说：&ldo;上来吧，我们也是去卧岭村，我老婆心肠好，看你抱着孩子难走。&rdo;

&ldo;讨厌。&rdo;我白了温可原一眼对依然楞在那里的女人说：&ldo;没事的，上来吧，反正是顺路，跟我挤着坐吧。&rdo;说完我往旁边挪了挪。

当她明白过来我们是真的要带她，她咿咿呀呀的又是点头又是鞠躬，感谢的动作过于隆重，一张脸憋得通红，是个哑巴。我帮她接过孩子，然后扶她坐上来，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那孩子很乖，在我手里一点都不认生，胖嘟嘟的小嘴冲着我直笑，我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女人穿一件黑旧的棉袄，围一条绿色的围巾，头发凌乱的扎在后面，看起来年龄也不大，顶多23岁。我问她认识刘春秀吗，她连连点头，两只手很不自然的放在腿上搓着，我告诉她我是刘春秀的女儿，她瞪大了眼睛用手比划了半天，我也没看懂是什么意思，于是我干脆不跟她说话逗孩子玩。

大约20分钟以后就到了，我们的到来惹得许多的人出来看，就象看马戏团的猴子，有一群孩子跟在车后面跑。我们顺着哑巴指的方向找到了母亲的家，我坐在车上一时惊呆了，忘了下车。那是一间用土砌起来破旧不堪的房子，房顶上堆着糙，屋子里没什么光线，看起来黑呼呼的。

我的母亲就住在这里！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猥琐的男人，他半躬着身子，穿一件灰色的破棉袄，满脸都是胡须。他看看我，然后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我，他不确信的叫我：&ldo;七……月……&rdo;

我怀疑的看着他，慢慢的从车上下来，这个曾经粗暴的占有过我身体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咬着嘴唇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ldo;我回来了。&rdo;

也随着这句话，我对他的恨，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突然蹲下身子捂住脸哭了起来，那哭声里带着苍凉和忏悔。

我走过去轻声问他：&ldo;我妈呢？&rdo;

他抹了一把眼泪，不敢抬头看我：&ldo;在屋里躺着。&rdo;

许多孩子还挤在门口，我听见继父对他们吼：&ldo;滚！快滚！有什么好看的！&rdo;

我拖着沉重的腿向屋里走去，我的心脏痛得窒息，门没有关严，轻轻一推就&ldo;吱呀&rdo;一声开了。

我的母亲。我深爱的女子，曾经那么美丽的女人，她正闭着眼睛蓬头散发的半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生机。她的美丽已经不复存在了，她的脸上只有苍老和憔悴。我慢慢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了下来，她虚弱的睁开眼睛看我，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再次睁开的时候，她的眼里闪出一丝希望的光，她张了张干燥得裂开口子的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往外淌。我叫她：&ldo;妈。&rdo;

&ldo;七……月……&rdo;

&ldo;妈‐‐&rdo;我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ldo;七月，我的孩子啊！&rdo;扑进母亲怀里的时候，我终于听见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多年的积郁都在这一刻爆发。

3

&ldo;我寄给你们的钱收到了吗？&rdo;

&ldo;上午汇款单收到了，我还没去拿。&rdo;继父站在那里低着头抽烟，象个做错事的孩子。

&ldo;为什么不去拿？&rdo;

&ldo;我想……想等明天再去拿的。&rdo;

我想了一下对温可原说：&ldo;你再跑一趟镇上吧，带桂叔去把钱拿出来，顺便买几床被子，买些菜，再买几只鸡回来，我妈身体太虚了。&rdo;

&ldo;不用了，七月……&rdo;随之而来的是母亲剧烈的咳嗽，我用手拍她的后背，她眼泪都咳出来了。

我要拿钱给温可原，他不肯要，他说他有钱。我又叫住继父：&ldo;你把钱拿出来后先放好别用，我身上还有钱。&rdo;他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他们走后，我找了些干柴跟木炭放在火盆里，在母亲床边烧了一盆火。我从包里拿出一件来之前买的咖啡色纯毛大衣给母亲披上，衣服是启凡跟我一起去买时他挑的。我靠过去帮母亲梳头发，她不知多久没洗过头了，上面有一层油腻，发出一股酸酸的味道，我不禁心里难受起来：&ldo;妈，等他们回来烧水给你洗头洗澡，好不好？&rdo;

&ldo;我这样是不是很脏？&rdo;

我强忍住又要落下来的眼泪，我说：&ldo;不脏，洗一下总会舒服一点的。&rdo;

&ldo;七月，你恨我们吗？&rdo;

我不说话，蹲下去用手拨弄着木炭。

&ldo;我知道你心里是恨我们的，你跟你爸一样，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当年是我把你逼得走投无路，我很没用，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爸爸，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前几天听说你要回来了，我以为是在做梦，我没脸见你，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我……我有时候想，倒不如就这样去了，再也没有牵挂，一了百了……&rdo;说着说着，母亲的眼泪又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