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此时此刻的李辉翔,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受他影响,李淏阳也是哭了起来,“原来你和爷爷是这么吵起来的。”
“其实我很清楚,当时父亲说的都是气话,我也是赌气离开。”李辉翔伸手擦去李淏阳流下的泪水,接着也是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赌气。”
李淏阳抬头看着他,“还因为什么?”
“还因为我不想放弃,但是我知道留在老家,我终究是经不住你爷爷奶奶的软磨硬泡的,最终还是会选择妥协,我不愿这样,所以,干脆离开。”
“后来呢?”
“后来?”李辉翔微怔了一下,然后道:“咱们家的事,当然没有处理,无论是咱们自己这个家的事,还是老家,你两个老祖祖的事情、你二爷爷他们家的事情,至今也没有一个说法,要是处理了,老家,你看到的就不是老酒厂、老房子,而是一个庄园,那是你爷爷这辈子最想做成的一件事,你两位老祖祖还在世的时候,你爷爷就说,‘老爹老妈在的时候没有分家,他们走了,我们兄妹六个,也不分家,咱们一大家子建一个家族庄园,每一家有自己单独的房子,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同时我们也有一个属于咱们一大家子的庄园。’咱们家与学校之间的事,如果处理了,这次爸爸也不可能带你去看老房子,也没办法让你看见那块宅基地的样子。”
“可是爸爸,当年你和爷爷吵架,赌气离开,不是就是为了在外面更方便做一些事吗?为什么。。。。。。。”
“我离开没几天,城管中学那个小金库就关停了,我离开之后,到了贵州毕节的时候,和你大爹通过一通电话,在毕节的时候我犹豫要不要倒回去,我在那个服务区待了好久,最终还是选择不倒回去,决定直接去首都,我一定要想办法,尽一切努力把事情解决掉。我到廊坊的时候,知道了学校小金库关停的消息,并且,在廊坊我还遇到了同一个县的一些老乡,一番交谈之后,我了解到,他们也是准备去首都上访的,但是被拦截了很多次,当时网络上很多博主发布的关于一些冤屈、不公,能够直通中央的各种方法他们都试过了,没用。”
李淏阳眼中闪出一抹好奇,看着李辉翔问道:“那些人是因为什么要去上访?”
“退耕还林、退林还耕、被人打、被人压迫克扣死亡补偿金、甚至有人还无端被警察用枪打了一枪,最后那个警察受到的处理,只是调到另外一个地方继续当警察。。。。。。。总之很多,我印象最深的,应该是一个父亲,他上访想要解决的事情。”
“是什么?”
“说起来,他上访想要解决的事,涉事人和咱们家的事还有些牵扯呢?”李辉翔这么一说,李淏阳不禁更加好奇了起来。
看着李淏阳的模样,李辉翔笑了笑,道:“我和你爷爷吵架那天,你爷爷和那些人讲咱们家宅基地的时候,不是提到了一家人吗?”
“对啊。”李淏阳回应了一句,李辉翔继续道:“当时,你爷爷提到这家人的时候,插嘴的人不是还提到了杨县长吗?”
“是。”李淏阳点头,李辉翔又接着说:“杨县长和那家人的牵扯可是很深的,杨县长没有落马之前,在他的照顾下,那家人的生意涉及方方面面,其中就有一个幼儿园,入学幼儿园除了交学费、生活费等等费用之外,还要给小朋友买保险。我撞到的那个要去首都上访的父亲,他的孩子在那家人开的幼儿园里面,断了一条腿,告诉他的调查结果是摔断的,但是孩子说,是有人故意推的,而且不是小朋友,相关部门几番调查,最后还是说‘是自己摔的’,然后就像咱们家一样,一波接一波的人找上他们家门,要他们赶紧在赔偿协议上签字,赔得很少,因为幼儿园把责任撇得很干净,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地方,最关键的地方是,家长交钱由幼儿园统一找保险公司买的保险,居然查不到这份保险记录,那个父亲可怜啊,砸锅卖铁给自己孩子治腿,腿是治好了,但是也落下了终身残疾,家庭也因为这件事陷入了困境,当时他也在各大短视频平台发布视频,可是他的视频,也是被限流,根本就没有流量,他单独去上访了好几次,都被拦截了回去,或许是因为他是上访惯犯,所以,被很多双眼睛盯着,因为家庭经济已经陷入了困境的缘故,最后,他不得不带着老婆孩子一起离开,夫妻二人一边打工继续给孩子治腿,一边也在筹划着继续上访的事。”
李淏阳忽然站直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看着李辉翔,声音有些颤抖,“爸爸,你讲的这些,真的都是真实发生的吗?不是故事?”
李辉翔知道,这一晚上的时间,他讲了那么多,已经是到了李淏阳能够接受的极限,此时的难以置信,并非是质疑他所讲的真伪,而是接近接受极限边缘的具象体现。
“是。”李辉翔点了点头,“也是因为遇到这个父亲,我放弃了去首都的打算,我不是放弃我要做的事,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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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辉翔突然间也是变得有些哽咽了起来,他仰头闭目,沉吟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因为他,让我不得不释放出一直压在心底最深处那块地方,对于你爷爷奶奶的歉疚,因为我一直压着的这种歉疚感,导致有些时候我会主观故意去误解我自己的父亲,我认为他是因为老了,变得懦弱了,所以才会选择妥协,在我心里生出这种误解的时候,我潜意识,忽略了他不止我一个孩子,除了我,他还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如果他只是自己一个人,他无论遭受什么苦难,无论他是选择自己扛下所有还是选择反抗,他都不会有太多顾虑。可作为父亲,无论他经历了什么,或者正在经历什么,他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自己的孩子,他必须要考虑是否会影响到自己的孩子,只要不是百分百确定,只要有一丝风险,为了孩子,什么苦难、冤屈,他都可以妥协。可我当时却忽略了这个层面,我不但对不起你爷爷奶奶,我也对不起你大爹和小叔,他们也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可我却没有顾及他们,考虑他们。我在廊坊待了好几天,那几天,我重新梳理了一下思绪,最终决定,暂时先打掉李昌浩和廖承波这两条狗,其它的事,要从长计议。于是,我网上提交了一份实名举报信,然后就回了珠海。”
李淏阳看着自己父亲,“那次回到珠海,就一直到现在?”
“嗯。”李辉翔点头,然后道:“因为遇到的那个父亲,我心中已经凝实了的那个雏形,彻底成型了,我决定,要做一个平台,专门曝光各种冤屈和不公的平台。做这个平台,我决心要做到对任何从我这个平台曝光的事件,我自己要先去调查,是否真实。我还要请专门的法律人士,对将要曝光的事件,进行全面的分析。我也绝对不会让我这个平台像其它那些短视频平台一样,最终沦为要被别人控制的平台。我知道,要做到会很难很难,首先遇到的第一难就是,我自己不懂,无论是运营还是自媒体的一些技术,我都不懂。所以,在回到珠海之后,我想了各种办法,去学习有关自媒体的各种知识,我在老家卖烤肠一年多赚的钱,全都花在了这上面,钱花完了,我却还没学到多少东西,于是,我去摆地摊、跑代驾,总之没学会,就继续学,期间,我上过当,受过骗,有一次广州组织了一次自媒体人学习交流会,那次会上,我认识了你妈妈,再后来,就有了你。”
“啊?”李淏阳愣了一下,怔怔看着李辉翔,眼神里面透着几分揶揄的意味,嘀咕道:“怎么讲你和妈妈的事,一句话你就带过去了,就不能讲详细些吗?”
“你个臭小子。”李辉翔自然是听到了李淏阳的嘀咕的,不由笑骂了一句,然后道:“想知道?”
“嗯。”李淏阳一边挠头一边连连点头。
李辉翔笑了笑,道:“洗漱吧,然后去吃早餐,吃完早餐,我们该出发回昆明了,在车上补个觉,时间有些赶,你的好奇心想要得到满足,要有耐心,赶紧去洗漱,我先看看这些代驾平台,联系个代驾再说。”
说着,李辉翔拿起手机,开始忙活了起来。
李淏阳略显失落的看着他,有些不情愿地‘哦’了一声,然后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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