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到该嫁人的年纪了。我打听过,隔壁铁匠铺那个男人,他母亲给大户做仆,父亲是搬货工,家里有自己的租屋——等伱嫁过去,起码一天两顿饭能吃上。”
窗外的雨变大了。
滴滴答答的浆液顺着房顶的裂缝,落在屋里。
“我给你攒了些钱…咳咳…”
母亲的话越说,女儿的身体就越冰冷。
就像冬风从破了洞的窗户钻进来,钻进她的心里。
“我要跳舞。”凯特咬牙嘟囔了一句。
这回,轮到母亲不说话了。
“玛丽莎,”凯特攥着那张粗糙的麻布,抬起头,看着母亲,“我得去,必须去。”
“瞧瞧你,都跟那些人学了什么。”玛丽莎止不住地咳,把腿上的纸盒搂起来,小心放在一旁,往上坐了坐,靠着墙,“要花多少钱?那是我们能想的生活吗?我好不容易托人让你进了工厂…”
凯特撩开母亲的被子,扭腰面朝她:“可我不想去!”
“你不想这个不想那个,亲爱的,你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我看你是埋怨我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吧…”凯特小声反驳。
就这个问题,母女俩这段时间没少争吵。
凯特不想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最后落得这样的生活——被纸盒子、闲言碎语和糟糕的人毁掉。
她有机会。
她比自己的母亲漂亮,比她的身体柔软,比她更聪明。
她才不过这样的生活。
歌剧院的地毯华丽而柔软,她饿死也要嚼着鹅绒垂帘、啃噬缎面高背椅的布面而死。
“我是…咳咳…我是管不了你啦…咳咳…”
作为母亲的玛丽莎说服不了已经长大的女儿。她把盒子拢了拢,又勉强支着手,从钉的七扭八歪的矮板柜里抽出一个小布口袋。
里面叮当作响。
她用两根手指撑开,朝里面望了一眼,依依不舍地递给女儿。
“…家里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你不是非要坐马车,还能够两个月…”
凯特接过硬币口袋,垂眸:“…妈妈。”
她可不是成天坐马车,而是先走到舞蹈室——帕雷特老师家的不远处,叫一辆马车,让车夫装模作样拉自己走那么几步路:
在其他同学看来,她就是乘马车来的。
“我不做样子,谁和我交朋友呢?!”
她越说,心里的委屈也越多。
她难道是为了贪图享受吗?
她每天要走多远,几乎横穿整座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