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送上茶水,就机灵地退了出去。
此时屋子里只有两个人,滕少爷听见周沁的哭声先是有些无措,而后又警醒地告诫自己,莫要被她蒙骗了。
滕夫人昨天回去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听跟来的下人说,这位三小姐跟她那徒有贤名的二嫂咄咄逼人,将他和婉言贬得一文不值。
原以为定是要退亲的了,忽然又说见一面再做决定。见了面便支开旁人,只和他两人不避嫌地直面相对,想来是心有不甘,不愿接纳婉言母子,又不愿放弃这门亲事,妄图用美色来迷惑他,叫他变心移情,抛弃婉言母子。
原以为王府的姑娘所受教养不同,远比一般女子更为明白事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纠缠不清,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庸俗女人。
她若以为用眼泪就能打动他,叫他妥协让步,那就大错特错了。
打定了主意不上这个当,便倔强地扭着头,不肯看她。
周沁也不是真哭,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适时地收了声。一面擦泪,一面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滕公子跟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滕少爷虽防着她别有用心,可也不愿隐瞒姚婉言的来历,略一踌躇,便言简意赅地答道:“我去南山游玩时迷了路,遇见她在山上采松菇。”
“她的模样想必生得极好吧?”周沁又问道。
滕少爷眉头又是一皱,心说这女人是在影射婉言色~诱了他,而他被婉言的美貌所迷惑?
“在下不知三小姐误会了什么,不过我与婉言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容不得别人恶意猜度。”
周沁听他毫不掩饰地说出情投意合的话,又理直气壮地诘责她,不禁冷笑起来,“既是两情相悦,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带回家去?”
滕少爷听她这话里满是讽刺,又听她用了“带回家”,而不是“迎回家”。感觉自己的心上人被轻视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若不是滕老爷自作主张给他定下这门亲事,他怎会被诚信、婚书等物束缚,迟迟不敢对婉言表明心迹?又怎会满腹失意。借酒浇愁,在酩酊大醉之后情难自已,无名无分地占了她的身子?
若不是滕家不允,婉言也苦苦劝说。叫他莫要为了她与家人生出嫌隙,否则她宁愿一死。他又怎会忍痛将那样一个驯良懂事的女子安置在外头,任别人指指点点,拿“外室”二字羞辱于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知道不关这位三小姐的事。可她明知道他为何不能“光明正大”,还要明知故问踩他的脚痛,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我与婉言之间。虽未有媒聘,可也是对月盟誓过的。”他愤然地道。
周沁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人,自己做了背信弃义的事,非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振振有词,好像他才是顶顶委屈顶顶受伤的那一个。
只觉好笑又生气,一时间忘了简莹叮嘱她不要被他带动情绪的话,连声冷笑道:“滕公子想必知道,比起三媒六聘,对月盟誓根本上不得台面,作不得数吧?”
“怎作不得数?”滕少爷急了,顾不得避嫌,直眉楞眼地瞪着周沁,“婉言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理当娶她进门,对她们母子负责。”
“娶?”周沁被这个字膈应到了,“你与她相识是在定亲之后吧?不曾退亲,你对她用上一个‘娶’字,便是违背婚约,滕公子这是承认自己犯下了‘停妻再娶’的重罪?”
滕少爷先是语塞,旋即愤然地红了眼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