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独木舟离鹦鹉螺号越来越近。而且,排箭密如雨点一般,纷纷射落在潜艇上。
“见鬼!下冰雹了!”龚赛伊说道。“而且,有可能还是含毒的冰雹呢!”
“应该报告尼摩艇长。”我一边说,一边从舱口钻进了潜艇。
我来到客厅,没有看到任何人。我卤莽地敲了敲艇长房间的门。
回答我的是一声“请进”。我走了进去,发现艇长正在埋头计算,写着X和别的代数符号。
“打扰了!”我出于礼貌说道。
“的确如此,阿罗纳克斯先生。”艇长回答说,“不过,您来见我,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非常重要。土著人的独木舟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而且再过几分钟,我们一定会受到好几百野蛮人的围攻!”
“噢!”尼摩艇长平静地回答说,“他们是驾独木舟来的?”
“是的,先生。”
“那么,只要把舱口盖上就行了。”
“应该如此。不过,我是来告诉您……”
“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尼摩艇长说道。
于是,他按动一个电钮,把命令传达到船员的房舱。
“瞧,完事了,先生。”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道,“小艇已经收好了,舱口盖也已经盖上。您别担心,我想,这些人能捅破连你们的驱逐舰炮弹都奈何不得的铁壁钢墙?”
“说的极是,艇长。不过,还有一个危险。”
“先生,请说是什么危险。”
“是这样的,明天同一时刻,必须打开舱盖,给鹦鹉螺号调换新鲜空气……”
“这个毫无疑问,先生。因为我们的潜艇如同鲸鱼一样呼吸空气。”
“可是,如果到时候,巴布亚人占领了潜艇的平台,我真不知道,您怎样能够阻止他们进入潜艇。”
“先生,这么说,您相信他们能够攻入潜艇!”
“确信无疑。”
“那么,先生,就让他们来吧!我觉得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们。实际上,这些巴布亚人,都是些不幸的人。而且,我也不愿意看到,我来格波罗尔岛的造访要让这些不幸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怕是一个人的生命!”
等他说完上面这一席话,我正准备告辞退下。可是,尼摩艇长要我留下,并请我坐到他的身旁。他饶有兴致地问我一些关于我们在岛上远足和狩猎的情况,他似乎并不理解加拿大人酷爱肉食的需要。接下来,我们的谈话涉及各种各样的话题。尼摩艇长虽然依旧缺乏感染力,但却显得比较和蔼。
我们尤其谈到了鹦鹉螺号的处境,它目前正搁浅在杜蒙·杜维尔差点断送性命的海峡里。接着,艇长就这个问题说道:
“这个杜维尔是你们的一名伟大海员,也是你们最有智慧的航海家之一!他是你们法国人的库克船长。不幸的学者!他战胜了南极的冰层、大洋洲的珊瑚礁,以及太平洋岛屿上吃人肉的家伙,但居然不幸地死于火车事故!如果这位精力充沛的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够进行思考的话,那么您以为,他最后会想些什么呢?”
尼摩艇长说这番话时显得很激动,我也受了他的感染。
随后,我们手里捧着航海图,再一次回顾了这位法国航海家的业绩:他所从事的环球航行、使他发现阿德利和路易—菲利普两地的两次南极探险,以及他对大洋洲主要岛屿所做的水文测量。
“你们的杜维尔在海洋上所做出的一切成就,”尼摩艇长对我说道,“我在海洋里都已经做了,而且比他方便、全面。罗盘号和星盘号两艘军舰因不断受到暴风袭击而颠簸不已,怎么能够比得上鹦鹉螺号里的宁静工作室和名副其实的海洋居民呢!”
“可是,艇长,”我说道,“杜蒙·杜维尔的轻型护卫舰与鹦鹉螺号有一点是相似的。”
“先生,哪一点呢?”
“就是鹦鹉螺号跟它们一样搁浅了。”
“先生,鹦鹉螺号没有搁浅。”尼摩艇长冷冷地回答我说。“它下水以来始终都在海床上歇息。杜维尔为了使他的军舰脱浅,不得不进行大量的艰难工作和作业,而我却什么都不用做。罗盘号和星盘号两艘军舰差一点葬身大海,而我的鹦鹉螺号却没有任何危险。明天,这个指定的日子,在指定的时刻,潮水就会将它安稳地托起,而它又将在大海里航行。”
“艇长,我不怀疑……”
“明天,”没等我说完,尼摩艇长站起身来,补充说道,“明天,下午二点四十分,鹦鹉螺号又将在海上漂浮,安然无恙地驶离了托雷斯海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