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明孝却没答话,只塞给金大一个物事,然后拿手挡了一下脸,低头小声对金大说道:“临行前某家给皇爷预备的,你少用点儿……”
金大略一低头,只见却是一块剥了皮的生姜,可四周一片哀嚎,他却没将黑明孝最后那句话听清,大手用力一捏,挤出的姜汁顿时涂了满手,他将手中的残渣偷偷扔掉,便在双眼上用力地一抹……
顿时,官道上突然响起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嚎……
哭了半晌,叔侄两个这才分开,朱由校一把拉过福王的手说:“此间不是讲话之所,太皇太后与皇后皆在宫里等着皇叔,小侄也已命人备下酒宴为皇叔洗尘,还请皇叔与小侄同车。”
说罢,竟拉着福王向着龙辇走去。
见此,朱常洵连称不敢,朱由校却笑着回头说道:“皇叔勿需多虑,小侄说了,今日只有叔侄,只论亲情,至于皇叔所虑者……哼哼……皇叔放心,此乃我天家家事,外人再敢多言,朕定不饶他。”
朱常洵是真没想到这小皇帝居然把自己的心思猜了个通透,更没想到皇帝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这番挑明了支持自己的话;他的心中自是欢喜,可脸上仍不敢过多表现出来。
于是朱常洵仍摆出一副恭敬模样,对着皇帝一拱手道:“唉!既如此,臣谨遵皇命就是……”
随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全都进了永定门,在路边围观,又看了好半天大戏的百姓们皆三五成群的聚到了一起,纷纷议论起今天的所见所闻来。
就设在道旁的一处茶棚里,此时更是挤得满满当当,只见一捋着山羊胡的老者正被众人围在当中,吐沫横飞的正向着众人发表着长篇大论。
“尔等也都看到了,这当今天子,对福王爷的至诚之心那可真是天地可鉴,依着老夫看,这福王被立为皇太叔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张老丈,按您老这么说,信王就没一丝转圜的余地了?”一个青年汉子端着一碗茶水挤过人群,挨着老者坐下问道。
“信王,呸!一狼子野心之人罢了,尔等知道什么,这当今陛下最看重什么啊?是孝道!陛下对乳母都能树碑立传,更遑论他人?而这信王……呸!他居然串通外人想要谋害陛下,陛下是谁啊?那可是他的同胞兄弟,可即便他犯下如此大罪,陛下不还是留了他一命吗?由此可见,当今天子不仅至孝,还怀有仁心,这样的圣明天子,咱大明怕是中兴有望哩!”姓张的老者盘着腿,晃悠着脑袋说道。
一番话,说的众人是连连点头。
“他张家老哥!俺咋听说,那福王在河南是横征暴敛,搞得那叫一个天怒人怨,这皇爷要是立了他当皇太叔,咱老百姓以后还能有活路吗?”这次却是一名挎着篮子的农妇发问。
老者闻言却是不急不恼,只伸出两根手指点着妇人说:“看看,这就叫妇人之见,老夫方才说了,陛下最看重的就是孝道,尔等可知,陛下为何先封了太皇太后,然后再召福王回京吗?”
见众人皆是摇头,老者一笑,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这才神秘兮兮的说道:“无他,以此来试探福王孝心尔……”
看众人一脸的问号,老者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说道:“尔等怎么不想想,陛下召福王还京,用得是什么理由?侍奉太皇太后啊!这福王若是一接到天子亲书便立刻启程,则足可见福王孝心,若是他罔顾人伦,瞻前顾后,尔等说说,那陛下还会立这福王吗?更何况,福王能携全家入京,足可见其有魄力、有胆识,至于这心性……”
老者端起水碗狠狠灌了一口,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说道:“至于这心性,老夫说句大不敬的话,这陛下御极之初,可也不见得就比福王好到哪儿去。所以说嘛!这心性,全在历练,都是太祖子孙,天潢贵胄的,哪个会真置祖宗江山于不顾哟!”
老人的一番言论,说得围观百姓又是一阵连连点头,无不称赞起天子的仁孝之心起来。
“哼!一派胡言!”就在一片和谐声中,只见座下一粗衣文士却是愤然起身,也不理会众百姓的指指点点,转身拂袖而去。
就在这青年文士向南行了数里,此刻正当四下无人之时,自路旁的树林中突然窜出两名青衣大汉,一左一右将这青年架到了路旁。
“尔等何人,此乃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尔等敢行劫掠之事否?”青年只当是剪径的蟊贼,想着大声呼喊之下或会有路人来救。
“嘿嘿嘿!你这酸儒,倒是瞎了那一对招子,大爷们乃是东厂密探,枉你还知此乃天子脚下,竟敢当众对皇爷不敬,不消说,咱爷们儿请你去东厂喝茶!”
言罢,不待青年挣扎,另一大汉自青年后脑处便是一棍,直接将人砸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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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先来一章!出去小烧烤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