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瑜猛地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情报,所以在这儿套近乎。
怎可能是你举荐我们去的锦衣卫?你为何要举荐我们去锦衣卫啊!
我们五个都是正统的儒家士子,自幼立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锦衣卫是什么地方?是鹰犬走狗之所,是阴邪诡诈之地,为人所不齿,我们……没谁愿意待在那个地方!
你这话前后矛盾的很,若你真觉得我们有才,大可以录取我们,让我们继续乡试、会试、殿试,入朝为官,而不是推我们进锦衣卫这个火坑。”
朱七牛叹了口气:“这就是你们五个仇视我,最后成了朱允炆的潜邸重臣的原因吗?
我这些话看似矛盾,实则并不矛盾,你仔细想想就能明白。
毕竟当年的你们意气风发,少年英才,如今却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连孙子都有了,早已没有当年的短视和轻狂。”
“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你们五个当年是有才华不错,但却过于极端,拿你来说,你当初的卷子一味偏向以文治国,体现出来的心中蓝图就好像一幅精美的水墨画,一浓一淡之间,十分得宜,精妙绝伦。
可你想过没有,明初勋贵众多,随便一个伯爵出来就是超品,其在军中、朝中哪个不是门生故旧一大堆?
就连皇帝皇后、太子太子妃都要给他们面子,他们手中更掌管着大量军队,五军都督府直接压的兵部跟个小透明一样。
你在那个时节说要以文制武,合适吗?你如今也是身居高位,你自己不觉得当初的自己幼稚吗?
且不说你的卷子是我在一堆不被考官看中的卷子里挑出来的,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你不宜被录取,就算你被录取了,甚至考中了状元,那又如何?
让你这样的人坐上了高位,那些勋贵能乐意?人家若要杀你,不跟杀一只小鸡仔一样?
再说丁镇鼎,他如今是兵部尚书对吧?一个堂堂孔门弟子,却对军战之事十分热衷,这可真违和。
可他当初的卷子更狠,身为士子,却提倡对百姓无为而治,简略官府职权和人员,而朝廷呢,只需把目光放在开疆拓土上,哪怕多打下一寸土地都是好的。
这就更不行了,那些地方豪强、文官、书院等等,哪一个会同意?让他崭露头角的话,无异于送他去死。”
颜子瑜听完直接沉默了。
正如朱七牛所说,当年的他们年少轻狂,意气风发,所以没想那么多,剑走偏锋,如今经过二十年沉淀,他们早已稳定下来,细细一想,才能发觉当初的自己有多幼稚。
他试着推理了一下自己如果没有落选而是一路进了朝堂,更发现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年,或是干脆会被贬到一个犄角旮旯里荒废一辈子,就像初入官场的黄子澄一样。
如此看来,颜子瑜觉得自己落选还真就是好事,再一想到朱七牛当初当主考时连十岁都不到,比自己当时小得多,却能老成谋国、谨慎行事,不录取自己等人,反而周全自己等人,哪里是嫉贤妒能哦,分明是……爱护人才。
颜子瑜不禁有些惭愧:“如此说来,是我五人钻牛角尖了,关于此事,我等都该感谢斌王才对。”
朱七牛笑了笑,没有说话。
颜子瑜又问道:“那你为何要举荐我们入锦衣卫?你大可私下指点我们几句,让我们回去重考。”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们这样剑走偏锋的作风嘛,我估摸是很难改过来了。换言之,你们不能进入朝堂,否则早晚会被人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