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应声大呼:“众儿郎,往前杀!从二郎旗进!从二郎旗进!”
呼者却是牛二。
靠着李善道的身先士卒,靠着高丑奴、高曦等的骁悍,靠着人多势众,秦敬嗣等俱已能看出,他们在这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中,已经是占据了上风。闻得牛二此呼,众人顾看,看见李善道红色的军旗飒飒招展,尽是士气越振,数百人同声大喊:“从二郎旗进!杀、杀、杀!”
於是,李善道的将旗指引之下,数百将士并力前斗。
当面的这部张须陀的亲兵,终於抵挡不住了。
李善道砍翻了几个敌人后,再往前冲,眼前豁然开朗,已是冲过了张须陀这部亲兵的阵地。
再往前看,一里上下的前头,正在与王伯当、李君羡、常何等鏖战的张须陀等,跃然入眼。
“丑奴、沐阳,张须陀的将旗,能为老子夺得么?”李善道刀指张须陀的将旗,喝问说道。
高曦身为东平郡府兵的中高级将领,他对张须陀的认知,超过了高丑奴等。
他深知,瓦岗义军今日与张须陀的此战,即便是战败了,仗能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已是足堪引人注目的难得战绩了,更且别说,看眼下这个势头,这场仗,瓦岗义军还真可能会打赢!而又张须陀,此时此际,已经近在咫尺!以其素来的敦实质朴,他这会儿也血气冲头!
这场仗如果真的打赢了,张须陀如果真的被擒杀了,真的就将会如李善道所言,瓦岗之名,将威震远近,擒杀张须陀者,将天下知名!
不错,原本他是官军,可一则,因了康三藏讲述的於今海内各地的形势,他早已被说动,默认接受了隋室大概率是要亡了的事实;二则,现如今连李密都加入了瓦岗,则这瓦岗,也许果能成事!故此,血气冲头的影响中,高曦跑开几步,拽住了一匹无人的战马,翻身上去,又弯腰捡起了根无人的长矛,叫道:“郎君且稍待,俺为郎君夺张须陀将旗!”催马即赴!
倒是把李善道吓了一跳。
这个高曦,平时挺沉稳的,这是杀上性了?自己这话,不过是鼓舞士气而已,他怎像个愣头青似的,不仅信以为真,且并一个人就上了!此战胜了,部曲必能得以急速扩张,到时还得多靠高曦来操练新兵、帮助部队正规化,他可不能死在这一战中。
李善道忙催令高丑奴、秦敬嗣等:“快,快!阻咱的张须陀亲兵已被打散,咱们快上,合力王头领、李君羡、常何等,夹击张须陀!”喝令焦彦郎,“掣旗从我!”
高丑奴等齐齐应令。
红色的“凤凰卫李二郎”的将旗招展在前,李善道等数百众,呐喊着,蜂拥杀向张须陀等!
西边林中,战鼓声中,李密的将旗斜斜伸出,其余的伏兵悉数杀将了出来。
李密驱马,披甲持弓,在蔡建德等的护从下,驰在队伍的前边。
林子与官道间野地上的张须陀部的其他部曲,有的刚列好支援张须陀的阵势,有的还在组阵。
李密单手夹三箭,纵骑前驰之余,连以“连珠箭”射之,箭几无空,倏忽已有数敌被他射中。
蔡建德等大呼叫喊:“蒲山公神射无敌!令下:擒杀张须陀者,赏千金!”
杀声盈耳,上千步骑卷如狂风,疾进震地。
官道上的张须陀西顾望之,李密的将旗就像是乘风破浪的疾舟。
他错身交马,避过李君羡奋勇刺来的一槊,又俯身下躲,闪开常何的一槊,然后举目前眺,北边数里外,罗士信等被徐世绩部的数百步骑牢牢围困缠住,半步也难以南来助他;更远处,约略可见秦琼、费青奴、程知节、贾务本、萧裕等将的将旗散布在北边的官道上与官道两边的田野间,但他们也都分别被徐世绩、单雄信、翟让等部缠住了,亦难以赶来相助於他。
回身一槊,拨开了王伯当偷觑见机,射来的一箭,张须陀转马回驰,槊柄猛地朝侧外一捣,打中了常何的肩膀,随即长槊上挑,直取李君羡的脖颈,——李君羡急矮身缩脖,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他这一槊,他展目南望,入眼所见,看到了数里外的一幕。
罗士信、秦琼等的暂时难以前来助他,并未使他对自己的安危产生担忧,可这南边数里外的一幕,却使他心头不觉顿沉!
南边数里外,杨庆的将旗不再往前,而是正在向后。
杨庆要撤了?
他身边一骑将也看到了这一幕,这骑将神色大变,叫道:“不好!明公,杨郡守要撤。他这一撤,必将影响我军各部!明公,末将等护卫明公,先杀出去吧!”
“贼官兵撤了!贼官兵逃了!莫叫走了张须陀!”
“李公军令,大家伙都已闻之,擒获张老狗者,千金之赏!”
“杀呀!杀呀!贼官兵已逃,千金之赏,莫叫走了张须陀!”
阵阵的呼声,从近处的王伯当等中、从西边的李密部中、从南边的李善道部中,潮水也似的,从四面八方涌来!西边林中、远处的田野间,群鸟乱飞、狐兔乱窜!又千余步骑,在一将统带下,脱离了北边的战场,疾奔将至!这彪军马之中,一面大旗展动,只一个字:“单”!
阳光耀目,溪水潺潺。
顾望四面,足足大小占满了东西数里、南北十余里的混乱战场,形势急转直下。
等不及张须陀决定了,这骑将侧身探手,拽住了他的缰绳,护卫着他向东边敌人少时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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