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着看了白瑄一眼,他将开了的锁又重新锁了回去:“这样起码可以拖到明天。”
金秋下了车,只见茫茫一片山野,她害怕极了,又觉得冷,高跟鞋根本不顶用,她怕出声,脱了鞋拎在手里,白瑄给她指了个方向:“不要往公路走,往那里跑,不要害怕,不要出声,我还了钥匙就来找你。”
金秋点了点头,朝着夜色义无反顾狂奔而去,公路两旁都是田地,全都是泥巴和稻草,很快碎石和草木就割伤了她的脚,但是她仿佛不觉得痛似的,只有跑,不停跑,她好像踩到了一只滑腻腻的蛤蟆,平日里她是最害怕这个的,可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只是玩了命似的跑。
幸好,没有出现像电影里那样一波三折的情节,那些熟睡的人贩子万万想不到会有一个鬼帮助她逃跑,他们睡得很熟,没有来追她。
金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平日里不怎么锻炼,因此没一会儿就肌肉酸痛得和什么似的,大学体育课一千米之后,她就没有这么折腾过自己,今天绝对是爆发了一下。
但是到后来真的就走不动了,也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荒野公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听见蛤蟆在那里叫,金秋也不敢往平整点儿的公路上走,生怕人家发现了开车来追她,那真的是功亏一篑。
可是这一路走来,她都摔过好几次了,也不喊疼,爬起来就继续走,一直走一直就在流泪,白瑄不忍心:“明天再走吧。”
“不行。”金秋已经是气若游丝了,完全靠意志力在支撑,“太危险了,还是继续走吧。”
白瑄半蹲下来:“我背你吧。”
金秋默默爬上了他的背,让他背着自己走,今晚月色不好,星星倒是不少,他背着她慢慢走着,也很艰辛,不知道为什么,那条路好像没有尽头似的,金秋越想越难受,说不清到底是因为恐惧害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想哭。
白瑄沉默地往前走着,听见她的抽泣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嘴有多笨。
他们走了整整一夜,才在第二天遇见了上县城里卖菜的老农,借了他的三轮搭便车,金秋知道有些地方买卖人口会互相隐瞒,因此不敢说自己是逃出来的,而是说和男朋友出来采风,结果吵架了,对方把她丢在了半路。
这才得以顺利到达县城报了警,害怕他们做鬼,又抬出了徐哲的名字,因此没一会儿就和徐哲联系上了,在电话里都能听得出他大大松了口气:“你就在那里别怕,我马上过来。”
金秋挂了电话,和那个女警察说:“她们还在车里,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等录完口供到了招待所,单人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卫生间,床单又旧又脏,刚刚在警局里吃了碗炒饭,这个时候她已经又累又困,根本听不见那个女警察说了什么,倒头就睡着了,梦里尚且是被恶犬追个不停,逃也逃不掉,眼看就要被抓住了,就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唬得白瑄连忙搂着她:“没事了没事了。”他见她满面凄惶,心如刀绞,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金秋要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声附和:“对,是没事了。”她的手臂手背,小腿膝盖全都是伤,尤其是脚上不止被割了多少口子,疼得很。
招待所里条件简陋,幸好之前的女警察送她过来的时候又买了些消炎药红药水和纱布,白瑄蹲下来给她洗了脚,又用镊子挑出碎石,涂了红药水,用纱布小心包好,金秋一直静静看着他,他包完之后还握着她的脚凑到嘴边亲了口,抬起头来对她笑。
金秋便也笑了,摸了摸他的脸颊:“傻瓜。”
不知怎么的,不过短短两天一夜,她却觉得恍如隔世,但是看见他,她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白瑄。”
“嗯,还疼吗?”白瑄给她吹了吹。
“你喜欢我,是不是?”金秋拉了他的胳膊,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白瑄一怔:“当然。”
“有多喜欢?”
“你如果让我去死,我马上就去。”
金秋想了一想,又说:“我对男朋友要求很严格的,而且我脾气坏,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骂人。”
白瑄已经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表示忠心:“没关系,打我吧骂我吧蹂躏我吧!”
“好吧。”金秋觉得心情都松了几分,勾了勾他的下颌,“那你可要听话,不然我随时不要你哦。”
“没问题。”白瑄大喜,抱着她吧唧吧唧亲了两口,“老婆,我觉得我幸福地快要昏过去了。”
金秋微微笑了笑,幽幽道:“我一直在想,我寻找的人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直到昨天我才知道,我最想要的人,就是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的那个。”
在她那么害怕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卫天行这样的总裁,不是徐哲这样的理想结婚对象,也不是杜天泽这样的初恋,而是他。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之前所有的盘算都是没有意义的,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关键是要看喜欢与否,如果不喜欢,再合适也会变成怨偶。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迈入了那个漩涡,再也抽身不得了,但是金秋不后悔。
她想,她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晚上,他背着她一步步走在没有尽头的小路上,就好像是带她走出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