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和又打开礼盒,一股淡淡的茶香顿时扑面而来,弥漫整个房间。“好香。”灰衣老者抽了抽鼻子。“好茶。”轻易老者捻起一根茶叶,赞道。“没想到竟是茶叶?”王清和笑道,“诸位皆是爱茶之人,可知这是何种茶叶?”几人仔细查看,皆摇了摇头。灰衣老者道:“光看很难分辨,不若立刻泡上一壶?”另外几人纷纷赞同。王清和的目光落在那只瓶子上,说道:“如此看来,这瓶中之水,当是用来泡茶之用。来人,去将老夫的茶具取来,让莲娘给我们煮茶。”同样的场景,还发生在英书阁和御史府。所谓“君作茶歌如作史,不独品茶兼品士。”茶中真味,如品淡人生。松风竹炉,提壶相呼。好茶配好水,相得益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清雾茶皆不为人知。这种茶叶,一年也产不出三十斤。不懂茶之人,只当它是解渴之物;懂茶之人,却视之如珍宝。世间最美的茶饮,皆得天地之造化,非凡人可广植。顾锦云在寄给戚夙容的信中有栽种这种茶叶之意,品质或许比不上原生的清雾茶,但只要环境适宜,栽种合理,至少也能得个中品。如此香醇的茶叶,若不能流传于世,未免暴殄天物。戚夙容自然表示支持,只是请他务必要保护好那几棵野生茶树,尽量不要在附近建立茶园,她不想破坏师傅前世暂居的清静之所。除了茶叶之外,戚夙容间或又给张小姐、庄俏娥以及其他一些亲友送上了礼物。在许久之后,有心人会很惊异地发现,戚夙容交好之人,大多数皆躲过了几位王爷的夺嫡之争,并在日后渐渐崛起,成为一方权贵。戚夙容端着托盘,缓缓朝父亲的书房走去。幽居家中的这段时间,她经常会与厨娘一起研制药膳,按照江大夫的建议,为家人调理身体。因为入狱风波,云容秀庄生意清淡,仅靠卖些小物件维持生计。赚得虽然少,但她却多出了许多清闲的时间。她开店的初衷,是为了渡过最艰难的起步阶段。如今有顾锦云的几项生意的分成,生活还算富余。剩下需要关系的,便只有家人的健康了。行至书房门口,戚夙容正要敲门,却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父母的对话。“老爷,你看这些成吗?不会太委屈容儿了吧?”戚母犹豫道。戚父沉默了片刻,说道:“是寒酸了些,那就把我的玉佩卖掉,再给女儿添一对金镯一对金钗。”“那块玉佩可是公公留给你的吉祥玉,怎可轻易卖掉?”戚母拒绝道,“还是另想办法吧?”“我戚朔的女儿,嫁给商人已是委屈了她,如今若是连几件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将来在夫家如何自处?”戚父沉声道,“这块玉佩价值不菲,为了女儿的幸福,相信父亲不会怪我。”门外的戚夙容手臂微颤,没想到自己的父母竟在为自己准备嫁妆。听到父亲为了多给她添置一对金镯,竟然不惜将自己的贴身玉佩卖掉,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上一世,父亲即使落魄到三餐不济的地步,都不曾卖掉自己的玉佩。那块玉佩对他而言,不只是长辈的馈赠,还是他最后仅剩的一点尊严。确实,如今戚家虽然生活有余,但比起从前,却是天壤之别。添置嫁妆需要花费不少银子,以她父母的眼光,下等货色绝对是拿不出手的。但若是全部选用上品,数量上便会显得寒碜。戚夙容深呼一口气,轻轻了敲了敲门:“爹,娘,女儿可否进来?”里面沉默了一会,随即房门打开,戚母将她让了进来。戚夙容将托盘放在桌上,笑道:“爹娘,过来喝口参汤吧?”说话间,她的视线落在那几盒金银首饰上。“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些首饰,你可喜欢?”戚母拉着戚夙容坐到旁边,问道。榻上,整齐摆放着双喜字银边钿,福满簪钿,沉香朝珠成盘,两顶如意冠,四分赤金累丝镶嵌珠石带环带束,一对翡翠长簪,一对白玉长簪,一对展翅金凤挂珠钗,一对银鎏金凤首发钗,一对赤金錾镯,两对翡翠套环,两对白玉套环等等,足有五十几件,戚夙容粗略估计,这些物件的价格不下于四千两。若是按照戚府原来的规格,嫁妆必须凑足八百八十八件,对比之下,眼前这些确实显得寒碜,难怪爹娘没有提前告诉她。戚夙容伸手,一一从这些首饰上抚过,从前富贵无双,从未觉得它们是如此珍贵,每一件都透着爹娘对她的关爱。双眼有些酸涩,戚夙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笑道:“娘,谢谢您,我很喜欢。”“你不用安慰娘,这些首饰你怎会看在眼里?没法风风光光地送你出嫁,是娘没用。”戚母神色暗淡。“娘,你已经为女儿做得够多了。”戚夙容温声道,“以前是女儿不懂事,让您操了不少心。以后您和爹都不必太辛苦,嫁妆之事,让女儿自己置办吧?”“你又说傻话?”戚母心里安慰,笑骂道,“哪有女子自己给自己准备嫁妆的?”戚夙容笑了笑,靠在母亲肩头,说道:“那好,我把我的私房钱都给娘,由娘帮我办。”“你的私房钱?”戚母摇头道,“你还是留着日后用吧。”戚朔夫妻都不相信戚夙容能有多少私房钱,顶天也就上千两。“可别小看女儿。”戚夙容扬起下巴道,“女儿少说也能拿出上万两。”夫妻俩同时惊异地望着她,戚父皱眉问:“你哪来那么多钱?”“爹娘,你们可知我为何愿意嫁给顾锦云?”“还不是因为他……”戚母沉下脸。戚夙容连忙道:“不是的。女儿曾经无意中得到了几份酿酒的配方,便托顾锦云代为酿造,所赚的银子,二七分成。”“你居然如此轻信于他?”戚父沉声道,“不怕他不认账吗?”他到没有怀疑她从何处得来的配方,毕竟以戚家从前的地位,想要收集一些珍奇之物还是不难的。戚夙容笑道:“用几份配方看清一个人的人品,亦不算亏。”“因为他守信,所以你才决定嫁给他?”戚母若有所悟。“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戚夙容平静道,“爹,娘,在戚家为难之时,锦云对戚家的善意,可曾有过丝毫动摇?在女儿被人算计之时,又是谁为女儿东奔西走?他被当作无耻之徒受到爹的责打时,可曾为自己的行为狡辩过?可曾说过半句怨言?爹,娘,他是怎样的人,女儿一清二楚。无论他身份如何,女儿都愿意嫁给他。”☆、沟通障碍就在戚家忙着准备嫁妆时,戚夙容收到了骆妍依定亲的消息,与她定亲之人出乎意料,竟然是身处嫌疑之地的八王爷。之前骆妍依与小侯爷的婚事在她的干预下无疾而终,想不到她又选择了八王爷,或者说是八王爷选择了她。皇帝对八王爷的打压,朝中大臣恐怕还没有看出其中深意,八王爷若想保住自己的权位,就必须增加外援,骆家无疑是一大助益。骆父乃吏部尚书,官拜二品,在朝中颇具影响力。八王爷娶了骆家女儿,便等于将骆家绑上了他的船。上一世,骆妍依嫁给了小侯爷,虽不得宠,却间接帮骆家避过了皇权之祸。侯府一路为其保驾护航,直到新皇登基。如今历史完全被篡改,骆家不但失去了凭依,而且身陷漩涡。戚夙容也不知该幸灾乐祸还是该同情。随即,戚夙容又想到封湛,如今封湛与柳倩儿定亲,而柳家与骆家素来交好,利益共存,很难说柳家不会因为骆家而偏向八王爷。他们只知皇帝与八王爷是关系和睦的亲兄弟,却不知皇帝已经对八王爷起了杀心。他们的亲近,会让皇帝怀疑他们也是密旨的持有人。柳倩儿的父亲可是太尉,掌管全国军事,可直接威胁皇帝的宝座。若朝中几大势力联合起来,公开密旨,要求皇帝禅位。鹿死谁手,未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