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不大合适,故而未多询问。往昔记得你身子十分孱弱,总是脱不得大夫,如今可是好些了么?”一杯茶下肚,沈旸看向顾明绣,温声询问,他眼底噙着几分担忧,却被简单隐去,“荆周山灵地杰的,倒是十分合适你养身子。”
顾明绣抬眸与他对视,眸色平淡:“有劳挂念,此处甚好。”
一把揽住顾明绣,安亭眨了眨眼睛:“绣儿在这里有这样多人照顾,自然养的十分好了。你瞧绣儿面色红润,便知晓了这些问题,问着多无趣啊。”
沈旸笑了笑:“往昔恪守礼仪,难得见上顾姑娘一面。今日有机会对饮,亲自问一问总归是安心些。”
“你想问什么,问我也成啊。”安亭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她瞄了一眼顾明绣见对方面色并无恼意,便放下心来,“绣儿这一年才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呢,都是府里人盯着她喝药的,不若问我啊。”
压下心底的不悦,沈旸笑了笑,没有搭理安亭:“那也倒好,我便放下心来。”他无意望了一眼窗外,温声笑道,“沈家的小姐跟我六弟的婚期定在明年七月中旬,父——父亲已经应了这门婚事,只是沈家的小姐不大开心,倒是不怎么搭理我六弟。”
他说着,状似无奈的样子摇了摇头:“沈家的小姐倒也十分倔强,如今见六弟天天上门,索性避开沈府日日在倚澜园寻着人下棋。”
“青青一向真性情,从来不喜同人做戏。”顾明绣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
沈旸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眸底微微荡出几分深意,意味深长的落在了顾明绣的身上:“是了,就同顾姑娘。。。。一样?”他说的是肯定句,用的却是疑问的尾意。
不远处的林之烜正抓着安冽笑嘻嘻的在说些什么,眼睛却在她们二人之间打转,一会儿看看沈旸,一会儿看看顾明绣,透着几分若有所思。顾离依睁大眼睛,桌下的手却不自主的攥紧袖子,有几分担忧。
察觉空中弥漫着几分古怪气氛的安亭皱了皱眉头,她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你——”
不等她说完,楼底下接连几声响起酒坛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凶狠的怒吼,清晰的传到了二楼雅舍。安亭扬了扬眉头,正要询问,便闻得楼下响起孩童的哭闹声跟妇人的尖叫声,楼上似乎有人欲看热闹,正在低低的谈论。
“哎呀这是怎么了?”
“两三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孩子,那母子也真是可怜了。”
“啧啧啧,一看就不好惹——”
压低了声音的讨论声就在门口响起。
安亭登时大怒,一拍桌子便纷纷然站起来:“谁敢在这里闹事?!”她向来打抱不平惯了,自然看不过这等事,怒意上心便丝毫不管面前的处境,甩手便摸着腰间的鞭子气冲冲的往外走,安陵拉都拉不住。
“绣儿,你就待在这里。”安冽蹙眉,匆匆站起来吩咐了一句便跟了下去。林之烜摸了摸鼻子,笑嘻嘻的跟着走了。
“跟着亭表姐,莫要让她冲动。”见顾离依也跟着站了起来,面上泛着几分担忧与为难,不知道该陪着她还是去追安亭,顾明绣缓声道,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顾离依匆匆点了点头,多看了一眼沈旸便跑了下去。
楼上瞬间便只剩下顾明绣跟沈旸二人。
沈旸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明绣,面上带着一贯温和的笑靥。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温声道:“荆周倒也算不得十分平和。。。。顾姑娘若是回阳州瞧一瞧,见一见故人,应当会十分开心。”
“荆周往昔没什么大事,只是太子殿下来了以后才不大太平罢了。”顾明绣收回视线,微微一笑,她直视着沈旸的视线,轻轻笑了一声,“即便陛下放松了对你的戒心,我倒是十分好心。。。。你是如何在萧王的监视下到了荆周。”
话一出口,便见对面人的脸色登时有几分精彩。慌乱跟震惊在眸底一闪而过,沈旸险些摔了手中的杯子,他顿了顿,定定一笑:“顾姑娘的话十分有趣,我——”
“你与顾青元暗中达成协议,想必也打算娶了顾长歌才是。只是如今夺嫡有几分凶险,顾青元不愿意将顾长歌送到你身边受罪,故而请你娶旁人作为幌子,算来算去。。。这个人选唯我最是适合,你看中的不过是我身后的将军府。”若有所思的缓缓开口,顾明绣似乎瞧不见对方缓缓沉下来的脸色,自顾自轻笑道,“只是可惜了,萧王看你看的太紧,你当是没有机会在我身上费工夫。”
“我离开了阳州,不见得萧王便会因此放下戒心。。。。。”顾明绣沉吟片刻,忽而展颜笑了出来,“容我想想,太子殿下怕是牵动了边疆将士们的安危,教萧王无心监视于你。”
她叩了叩桌面,抬眸便见对面的男子将温润尽数掩去,眼眸沉沉一时有几分杀意必现。对上顾明绣带笑的眸子,沈旸不动声色的敛去狠厉之气,笑了一声。
沈旸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跟我装傻了?”顾明绣似笑非笑道。
“跟聪明人装傻有些不识抬举,尤其是顾姑娘这种。。。。喜欢把话说绝,不留退路的人。”沈旸笑道,“只是我着实好奇,顾姑娘是如何知晓这些的,又是从谁哪里知道的,以及。。。还有谁知晓这些。”
“萧王么。”他念出一个名字,探究般的凝视着顾明绣,眼底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顾明绣岿然不动。
“沈青青?”沈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