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将军回到阳州那一日几乎是无人不知晓的。
大沈的安将军几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相比起齐名的萧王沈淮,二者的扬名性质倒是未必相同。萧王沈淮是当今陛下的胞弟,年轻而俊朗,颇受官家小姐的爱慕,然而萧王爷顽劣而无情,做起事情来手段残忍令人不寒而栗,众人于其畏到底多于敬。
将军府世代忠良之辈,而安将军更是战功赫赫,令人敬仰。将军府有安之亢安之行两兄弟,各自有管辖区域,为官清廉而严苛,却将手底下的人治的服服帖帖。偶遇不平之事,将军府更是愿意施以援手,更不要谈遇到天灾之时搭棚施粥的善行。
阳州百姓对于将军府到底是热爱而感恩,民心亦多倾向于此。是以当年安将军迁去荆周之时,到底没有宣扬安离之事,百姓们也不明白其中缘故,只是单单以为将军府需得在荆周操练,一时失望不已。
而便是上一次,在白元寺之中也有不少围观的平民百姓,将那日的事情都看的清清楚楚,自然心中倾向于安将军跟安离母女,是以安离跟顾青元和离之后,顾明绣顾离依入住将军府,百姓之中也无人谈过一句顾明绣等人的不是,反倒是将顾青元顾府的缺德之举数落的一清二楚。民间流言诸多,百姓纷纷在看,这也是顾青元如今不敢将顾长歌顾筱蝶的身份扶正原因。
以为没了顾明绣跟安离,顾长歌便能够光明正大的成为顾府的嫡女,在身份之上跟顾明绣再无嫡庶区分,可是顾明绣偏偏不让她如愿。将军府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在他们刻意的引导之下,顾青元这点苛待嫡女的事情难免教人看不起,连带着顾长歌也被连累,有心肖想嫡女身份,也不敢再提。
安将军上一次归来之时并不曾大张旗鼓,朝中也没有半丝消息,难免无人知晓。这一次倒是朝中亲自下的旨意,民间自然也得知了消息,一大早便守在城门左右翘首以盼。
瞧见马车队伍缓缓而来之时,百姓们也在按奈不住,纷纷围着左右欢呼,面上的激动之情难以掩饰。他们手中拿着花朝着车队丢去,纷纷喊着:“快看!是将军府!”
“安将军回来了!是安将军他们回来了!”
“领头的是安家的小将军啊!”
“那便不会错了!果然是安将军回来了!”
四周的人群发出激动的声音,环境聒噪而热闹,教里头的安亭不由得瞪大眼睛。她撩开车帘子往外看,登时面露惊讶:“呀?今日怎么那么多人。。。。。。。这、这都是在等我们么?”
她撩开了帘子,立即便有人朝着她的方向扔来了花束。安亭迅疾接住砸向她脸上的花束,动作干净利落教外头的人又是一阵骚动。安亭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对上那么多热情的视线,难免也有些怯场与头皮发麻。
朝着扔花的人露出一个笑来,安亭胡乱的瞄了几眼,连忙放下帘子回神拍了拍胸脯:“好大的阵仗。。。。真真吓了我一大跳呢!”
阿薇被抱在许氏怀中,笑眯眯的直起身子去够安亭手中的花。安亭连忙将花儿随手递给她,瞪大眼睛看向笑而不语的安离,有些许激动道:“姑姑!我以前老是听他们说祖父多受人敬仰,到底没有亲眼看见过!上次回来的也是匆忙跟低调,也没瞧见什么动静,还以为将军府如今已经不再被百姓所——”
对面的车帘子被风撩开,露出外头跟马车并肩策马的安之亢。沉稳的男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上没什么情绪。
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咬掉,安亭连忙转移话题:“姑姑你往昔总是跟着祖父他们一齐上战场是不是?往日祖父也是这般受人敬仰,这样热闹么?”
安离笑着看她神情激动,抬手拍了拍安亭的手背,温声道:“是啊,往日我还不曾嫁人之时,你祖父便是这般受人爱戴呢。那时我年岁小,却也不肯服输,每每征战归来,总是要跟大哥他们一齐骑马走这阳州大道,两旁都是朝着我们扔花的百姓,喊着你祖父的名字。那时的气势,比起今日也不输上几分。”
“真的么!”安亭有些激动的看了看时不时被风撩起的车帘子,语气登时又有几分失落,“真可惜。。。。小表妹跟绣儿不能一齐看见呢。”
“是有些可惜了。”
高楼上,透着竹帘看下来的人微微感叹了一句。她抿唇小小的轻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眸色如春水般温和,荡着几分细碎的亮光:“若是父亲此刻在此瞧见了,也不知道心底会有多少后悔之心呢。若是他往日对四妹妹好上一些,如今也不至于被人这般轻看。”
“可惜了,顾大人向来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她对面的男子和煦而沉稳,面若冠玉,只是眼底衬着几分难以消磨的冷意,衬得他有几分高傲。轻轻笑了一声,附和着对面的人说了一句,他叹气道,“只是你也无需担心,你那位父亲即便今日不来瞧这盛景,自然有人能传到他耳帝。毕竟这般大的事情,可不是容易说不知道就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