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绣此人,天子其实略有几分思量。
他所有的消息来源,绝大部分都来自于沈淮手底下的锦衣卫,但是这并不代表天子没有自己的情报网。若是不细细的查一查那些被沈淮截下来的消息,天子大抵能比现下的情况更能知晓顾明绣的事情。
早在宋煊踏入大沈的时候,安将军便带着几个儿子同他将来龙去脉交待了个干净,又经过沈淮核实,他自然知晓宋煊早日便在荆周逗留过一段时间,甚至可能已经跟沈旸搭上了线。天子生性不容背叛,知晓了沈旸的心意之后便不打算将对方放在王位继承的选项上。
至于宋煊,他知晓宋国有觊觎之心,宋煊靠近顾明绣为的也是将军府的势力罢了。倒是安将军同他言辞凿凿,保证绝不会被宋煊所拉拢,天子倒也不曾多加怀疑,只是仍旧是让人去查了查那顾明绣。
缓缓将手中的棋子放下,天子眸色微沉,仔细的打量着对面青年的模样,眼底的光明明灭灭,不肯放过一点迹象:“朕听闻那顾明绣幼时便居于寺庙,上次见她倒觉得气势颇足,有几分宫里人养出来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淮:“朕也听皇后提了几声,倒是闻得顾明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算得上乘。”说完顿了顿,天子淡淡道,“若是你喜欢这样的,那苏家的小姐——”
“这样的女子在大沈自然处处都有,百官女儿各有千秋。”沈淮懒洋洋的截断天子的话,唇角微扬,带着几分似笑非笑,“偏生我都不要,我只要她。”
青年语气懒散,偏生眼底半点笑意都没有,乌眸沉沉,带着几分寒意。
天子闻言,不由得紧紧蹙了眉头,冷笑道:“前一个宋太子,后一个我大沈的太子!如今是你。。。。。。怎么?这顾家的小姐莫不是什么祸国妖女不成,一个二个都来问朕要她!”他一巴掌拍在棋盘之中,震得棋子都滚落下来,天子冷笑道,“可惜阿淮你问晚了,朕已经同意将顾明绣许给了宋太子了,择日便回宋国完婚!”
“皇兄。”眸色微沉,沈淮敲了敲棋盘,眼底一点笑意都不带,“他们都说皇命难违,若是皇兄执意如此,她为了将军府许是也不敢抗命,那么我只能效仿二叔弃一弃这位置,将她‘劫出去’了。”
他扬唇轻笑,似乎兴致不错:“我倒是还不曾试试跟自家的锦衣卫对对手,带着她一个人杀出去应当算不得什么难事。”
“你!”这一番话将天子直接气的有些激动,他猛然起身,语气便不由得严厉起来,“听一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你为了一个女人要跟朕这般说话?!你莫要以为朕不知道那顾明绣究竟是何如城府之深的女子!”
丝毫不在意天子语气中带着的震怒,沈淮扬唇:“若是论起谋算,她如何能比得起我?皇兄不防我反倒是想着防她,这可就有些意思。”指骨微屈,瞧了瞧棋盘,沈淮淡声道,“我处心积虑算得半世,为的就是让她能够应我一声。我是真的心悦小绣儿,哥。”
青年的最后一句话浅浅淡淡的,眼底带着几分温柔而清亮的情谊。
天子要说的话全然被卡在嘴里,怔怔然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登时心情便有些复杂。旁人都说最是薄情帝王家,然而沈家人向来不容这些算计。是以他从来信任沈淮,从不怀疑这个弟弟的原因便是因为沈淮姓沈,且有足够的资格当得起沈家人。
外人总说沈淮凉薄,总有一日会生谋逆之心。他听完总是一笑置之,却将那些挑拨的人收拾了个干净。他有十几个儿子,却无几个有资格称为沈家人,天子冷眼看着他们内斗,想来想去也唯有沈淮能够担起这个位置,偏生他无心。
沈淮对一切都凉薄的很,天子从来不曾见他对什么生出在意之心来,如今、如今却生出了一个顾明绣。。。。。何其彷如当年二叔之事。
心底五味陈杂,天子轻叹一声,无力的摆了摆手:“罢了。。。。。既然你。。。。。”他摇了摇头,缓声道,“朕是诳你的。朕知晓宋煊心思何在,便也说了若是顾明绣同意便随他做主。朕可以为你们赐婚,便只看顾明绣会不会投向宋煊了。”
轻呵一声,沈淮漫不经心道:“小绣儿不会的,只怕是宋煊要失望了。”
“你瞧着似乎十分失望啊?”
吩咐下人拿几碟糕点上来,沈青青这才转首笑吟吟的瞧了一眼顾离依。今日外头微微有些细雨,沈青青穿了件碧色的长裙,长发尽数被挽到了脑后,用一只通体碧色的桃花簪挽着,只留下几缕垂在脸庞旁,瞧着十足温婉动人。
顾离依点了点头,颇为感叹:“我原以为你嫁了人多多少少会温柔些呢,却只是瞧着温柔。。。。。。唔,人家都说成亲前后变化会很大的。”
“我跟沈弦熟识这样多年,有什么好变化的。”沈青青蹙眉,似乎有些许轻哼,她转首看向顾明绣道,“待你们成亲以后,就知晓了。不过我倒是听沈弦说了件特别有趣的事情,小绣儿,你跟萧王可是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