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绝立时警觉,他放开了洛云惜,长眸微眯,正待坐起身来。洛云惜却突然伸出柔弱无骨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眸色含醉,柔声问道:“王爷,怎么了?”她的云袖朝后滑去,藕臂葱白,正散发出玉般柔和的光泽。她看得出来方才他的犹豫,无论如何,今夜她都不想错过他。不知缘何,她心中隐隐预感着,如果错过了今夜,那便将错过这一生。然,“砰砰”敲门声骤然响起,带着紧迫的急促。凤绝陡然起身,掌风一阵,他将案几之上的清绝剑纳入手中。袖袍一甩,身后重重帐幔缓缓垂落,将洛云惜隔于纱帘之后。骤然打开门,不想站在门外之人,却是一脸肃色的祈奕。凤绝有着片刻的惊诧,没想到竟会是他。然,祈奕已是拱手回禀道:“王爷,府中方才有异常声响。卑职越权查探了一番,却发现了这个。卑职想着此事过于诡异,这才冒犯了。”掌心一摊,他将一枚冷硬的物什交至凤绝手中。清寒月光徐徐照下,清晰地映照着这是一枚菱形状飞镖,通体刻着缠枝的花纹,菱形中间是一弯新月的镂空,此时正散发出阵阵幽冷的银光。凤绝接过,脸色陡变,低喝道:“冷月梨花镖?!难道……”片刻不待,他身子飞旋而起,穿帘而出,跃入阁外的雪地之中。迎面的风,传入丝丝冰寒之意。脑中一片空茫,冷月梨花镖,难道是轩辕无尘。可是他,怎会出现在他纳侧妃的婚宴之上。难道是……会不会……脚下步履如风,他没有走平日的路,而是择了一条偏僻近路直朝沁园而去。*蝶园之中,洛云惜自红罗帐内撩帘出来。珠缕秀屐,踏过床前的红毯,最终踏在冰冷的玉石地上,发出的却是沉闷的声音,一声沉过一声。祈奕见她自帘幕后出来,衣着平整,发髻一丝不苟,唯有精致的容颜苍白。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双手恭迎道:“格雅。”洛云惜神思游离,只淡淡“嗯”了一声。她的唇边,含着一缕无望的浅笑,幽幽问道:“祈奕,府中出事了?你方才看见王爷朝哪个方向去了?”祈奕沉声,俊眉微挑,答道:“属下不敢隐瞒格雅,瞧着方向,王爷恐怕是朝沁园去了。”洛云惜的面颊,一瞬间苍白如凋尽的残荷。许是屋中太空阔,她的呼吸都带着清冷而漫长的意味。半响才缓缓道:“是嘛……”沁园,是王妃白清幽的居所。他担心的,恐怕不是王府中的异常,而是她罢。屋中,喜烛已是燃过半,烛光有迷蒙幽微的红色,她神情恍惚,仿佛自己并未身在人间。端起桌上饮剩的酒,便要往喉中灌去。不想,手腕却被人紧紧握住。“格雅,别这样。”祈奕大掌握住她的手腕,出声阻止道。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怜意,以及那掩饰不了的情意。羽睫缓缓垂落,泪水凝聚在眼眶之中,她突然情绪失控,大力甩开他,低吼道:“不这样,还要我怎样?为什么?为什么?你让我喝醉好了,你还不如让我醉死算了!”“格雅,你冷静点,他不值得的,真的。”祈奕紧紧制住洛云惜,却又不敢过于用力,害怕伤了她娇弱的身子。而洛云惜已是理智尽失,虽是柔弱,发起狠来力气也大,祈奕又害怕伤了她,一时间只得任她挥舞发泄,一个不留神,他竟是被她推倒在了床沿。“砰”的一声,他整个人因重心不稳,撞上了床沿的柱子。……——————————————————☆、错手杀了她祈奕身形晃了几晃,终是站稳。忽然,金光闪动,在渐渐微弱的火焰中格外炫目。一枚晶光灿烂的珍珠耳环自他怀中滚落。滚动着,滚动着,似一从跳跃的火光,最终依依停在了洛云惜的脚边。她静静瞧着,起先是面无表情,只在珍珠耳环停下之时,她的眸光倏然一亮,俯身不自觉地将珍珠耳环捡起,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浑身猝然发抖,发上双结如意钗玲玲作响,她整个人如遭雷击般。这,怎么可能……洛云惜紧紧攥着那枚珍珠耳环,似要将它捏碎了一般,猛然抬眸看向一脸苍白的祈奕,颤声质问道:“你,你为什么会有这枚耳环?”她复又垂眸凝视着那耀眼的珍珠。往事,如流星自脑中疾闪而过。疑团一个个串联起来,真相,如闪电般瞬间照亮了周遭。再抬首时,她已是泪流满面,字字恨声道:“祈奕,你自入我父亲军中,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也总是将你看作是自己的哥哥。想不到……”她摊开手掌,掌中赫然是那枚珍珠耳环,“一年多前,山洞那日,我丢失的这枚耳环,为何会在你的身上?难道,难道那人……是你!”烛光更暗,背光的阴影里,祈奕的身形愈发僵硬。突然,他掌风一掷,便将洛云惜纤弱的身子扫落怀中,甩在了喜床之上。将她紧紧束于怀中,他低头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神,面上最后一丝理智消失不见。将她压在身下,但听得“刺”的一声,祈奕右手用力,将她喜服外衫的一只袖子扯裂,双眸暗红,他怒喊道:“云惜,谁要做你的哥哥?!没错,是我!都是我做的!我们的身份差别那样大,几乎不可能跨越。如果我不那样做,将来要如何能名正言顺的娶你。可你,却连这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洛云惜,你好狠心!我真的好……”他终是将“恨你”二字吞入腹中,没有说出来。伴随着“啊”一声惊呼,洛云惜的喊叫声被祈奕用双唇堵回了喉间,他疯狂的吻上了她,理智尽失。然,“吱嘎”一声悠长,殿门被猛然推开,清幽一步踏入其中,却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方才她在外边听到屋中有女子惊呼惨叫声,情急下没有仔细分辨,原以为是银月出事了,不想闯入殿中却瞧见眼前这一幕。只见洛云惜满脸皆是泪水,而压制在她身上欲施暴的人,竟是祈奕。几乎是想也未想,清幽掌间运风,挑起最近身侧的一柄烛台便直朝祈奕飞去。祈奕半直起身,甩袖挥开了烛台,却因此而暴露出自己的软肋。清幽见有机可趁,掌间运起一团真气,如风如雷,身形卷旋间带起层层檀香轻雾,直击向祈奕。只一瞬间,祈奕却突然反身,将洛云惜自床榻上拉至身前,硬生生地挡下了清幽的掌风。“啊!”的惨叫声,响彻惜园,绕在梁间,久久不能散去,亦是惊动一树栖息的鸟儿。刹那间,清幽错愕无比,眼前景象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只觉自己身子轻飘飘的,仿佛漂浮半空,又仿佛深陷暗谷,惊诧与迷蒙间,但见洛云惜口中汩汩溢出鲜血。那血,一点一点缓慢延下来,在洛云惜的身前开出一朵惨烈的鲜红,却瞬间被大红的喜服吞没。洛云惜痛得脸都扭曲了,说不出一句话来,目光定定地朝门口望去。雕花木门敞开着,屋外是深夜无尽的黑暗,那么黑,死亡般可怕的黑。无边无际的黑暗汹涌朝房中挤来,仿佛要将洛云惜全部吞没。突然,洛云惜双眸陡然睁圆,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无声地闭上了眼睛,无力的头软软依靠向祈奕的肩头。“格雅!格雅!”耳畔是祈奕撕心裂肺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最终全都被寒夜无情地吞没。清幽只觉身子被人猛地一撞,身侧飞快卷过一人,原是凤绝闻声赶来。他两步跨入,见祈奕正丢了魂般摇晃着洛云惜,而洛云惜的唇边犹自滴落着鲜红的血珠。凤绝极为震惊,他慌忙拉过洛云惜的手,搭着她手腕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一叠声低喝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他抵达沁园,发现清幽根本不在,心中便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后来听到蝶园之中传来异响,更是心惊,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