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望月也凝神听去,果然,上方再次遥遥传来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不过这次动静很小,也短暂得多,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潮水已经快要淹到洞顶,在这岩洞里彻底躲不下去,齐望月举着自己的长剑横在上方,先试探着朝外面露出半边身子。上面有一件东西落下来,她反射性地往里面一缩,落下来的那件东西却不是石块,而是一条粗大的麻绳,末端还系着不少拧起来的衣服用来增加长度。
随即麻绳一阵摇晃,一个人影沿着绳索从峭壁上面滑落下来,手中执了一根火把,正是穿着一身短衣的水濯缨。
“哥?齐姐姐?”
齐望月刚刚帮着水今灏从已经被彻底淹没的岩洞里面出来,站到上方的一处凸出岩石上。两人都是全身湿透,水濯缨在火把的光芒下,眼尖地一下子就看到了水今灏身上的血迹。
“哥哥受伤了?”
“两处贯穿箭伤,一处在肩头,一处在腰侧。”齐望月简洁地说,“先拉他上去,他需要急救。”
水濯缨听她的语气果决而又焦急,似乎跟之前对水今灏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但现在也不是多问的时候,立刻把绳索绕了两个圈,套在水今灏的身上,一边抱着他,拉动绳索让上面的人拉他们上去。
悬崖上的卑蒙人大部分都已经被杀了,剩下活着的只有几个人,被制服了扔在地上堆成一堆。
水濯缨和绮里晔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些卑蒙人在悬崖上往下扔石块,当时以为情况紧急,也没顾得上留不留活口,上去便是直接先杀光了再说。不过活口留这几个也够了,可以问出其他的卑蒙人躲在什么地方,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白翼最近这段时间在跟着晏染学医,并没有跟着绮里晔和水濯缨来夏泽。不过水今灏本来担心齐望月受伤,从徽阳那边带来了御医,现在倒是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水濯缨传信让夏泽御医从乌木镇附近赶到这里来。水今灏身上的贯穿箭伤虽然不在致命位置上,但也算是伤得极重,尤其是失血过多,又在冰冷的海水中待了相当一段时间。
水濯缨先让人在悬崖下面的避风处点起了篝火取暖,齐望月上来之后,又帮水今灏换下身上的湿衣,先简单处理了伤口。
她的样子再自然不过,像是和水今灏之间已经没有了一点隔阂。水濯缨猜想她之前和水今灏肯定已经发生过一些什么,倒是也没去问她。
生死之际最容易解开以往解不开的死结,齐望月要是能释然并且回来的话,水今灏这次重伤倒也不算是白受。
御医赶到之后,费了大半夜的时间才取出水今灏身体里的那两支箭头。水今灏服药之后昏睡过去,这里地形崎岖没有道路,无法骑马,更不可能坐马车,只能由护卫们用软轿把他先送到乌木镇上,等伤势好一点之后才能回徽阳。
水今灏和齐望月一行人,以及那些卑蒙人俘虏,先离开了这里,水濯缨和绮里晔两人还站在对着大海的悬崖上。
这时朝阳已经升起,冬日里的阳光格外宁静温柔,几乎感觉不到温度,但颜色倒是十分温暖的橘红色。东方的海面上倒映着一片璀璨闪烁的淡金光芒,像是撒了无数细碎的金箔在上面,随着水波摇曳不绝。
天空中一片空灵明净的淡淡蓝色,清澈得像是海水刚刚冲洗过一般,纤尘不染。只有一缕细细的丝状流云悬挂在天幕上,被朝阳的光芒染成了明亮耀眼的金色,像是淡蓝的丝绸上面别出心裁地镶嵌了唯一一道显眼的闪亮金丝,倒是显得比漫天云蒸霞蔚的景色更加耐看。
今天想来会是个好天气。
水濯缨深深吸了一口略带腥咸大海气息,却十分清新的空气。绮里晔揽着她的腰身,语气温柔:“一晚上没睡觉,困了没有?”
在这种柔和宁静的日出景色之下,听见这种温柔的声音本来应该是十分合衬的,然而水濯缨第一个反应就是只觉得头皮发麻,警惕而坚决地望着他:“没有。”
“那边有片草地。”绮里晔指了指不远处一处凹陷地里面的一片柔软枯草地,笑得格外勾魂夺魄妖冶魅惑,“心肝宝贝儿奔波一晚上辛苦了,要不要跟我一起补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