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隐颔首应是,“世子是想要借刀杀人?”
“是时候了。”月陇西从容道,“原本陛下放任月世德在国学府作威作福,就是想要他激起崇文党之怒,等到合适的时机将他杀掉,以此笼络崇文党的心。合适的时机一直不到,他也就一直在陛下的庇佑之中。可前段时间,他竟然敢去窥视‘袭檀’的秘密,惹怒了陛下,现在想要杀他,容易得多。还能合了陛下的心意。萧殷费尽心力想要拿到监察权,左不过也是想在陛下面前立功,崭露头角。如今陛下心底也萌生出杀掉月世德的意思,但苦于没有理由,暂不能下手。若是萧殷想办法替陛下杀了月世德,陛下必然看重于他。我这可就又送了他萧殷一个人情。”
斟隐恍然,“世子高明,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随即狐疑地蹙起眉,“嘶,世子方才的意思是……您明日又不去刑部?”
月陇西随意一瞥,“不够明显吗?”稍顿,他轻声道,“我还有正事要做。”
斟隐默然颔首。
“明晚顺便去一趟国学府,告诉叶渠,修复遗作的事我这边要暂且缓一缓,让他自个先琢磨着。”月陇西稍抬下颌,“你去罢。”
斟隐抱拳行礼,而后消失于夜色中。
更深露重,月陇西站在风口吹了会冷风,想到卿如是在马车上因为说起遗作的事,抱着他对他说不高兴,他也觉得很难过,沉了口气,转身到隔壁沐了浴,除了湿气和凉意才钻进被窝里搂着卿如是睡去。
天气渐渐湿冷,裹着锦被睡得很沉,醒来已是晌午。月陇西不在,卿如是梳洗一番后蹲在花圃里浇花以及喂兔子。忽然感觉颈后有毛茸茸的东西,下意识缩起脖子用手去摸,反被人钳制住手腕,她转过头去看,月陇西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手握着她,一手的指尖挑着一袋银子转。
“做什么?”卿如是望着他,不解其意。
“哄你啊。”月陇西不由分说,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外走,半抿咬着草根,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卿如是偏头,“很近吗?你要抱着我走过去?”
月陇西“昂”了一声,停在月府门口,把她给放下来,走下两级台阶,撩起袍角蹲身笑道,“上来。”
卿如是盯着他笔挺的背脊瞅了会,撇嘴一笑,趴上去环住他,顺势抽出他嘴里的稗子草,打量着已然枯黄的草色,“到底去什么地方啊?”
“那晚不是让我先买几斤糖囤着,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慢慢发吗。”月陇西慢悠悠地往集市的方向走,语调懒散,却透着笑意,“我要带你去买糖啊。孩子姑且尝不着,想先给你发几颗。甜甜的东西,拿来哄姑娘家最好不过了。”
“给我发糖?”卿如是惊奇地睁大眼,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寒梅香气,她抿唇浅笑了下,很赏脸地夸他,“西爷费尽心思哄卿卿开心的样子,就已经很甜了。”
“哟……这么会说话呢。”月陇西笑得灿然,把她掂了掂,“那你同我亲昵些行不行,趴到我肩膀上来。快点。”
卿如是如他所愿,趴在他颈窝处,偏头凝视着他的侧颜,忽然反应过来他方才的话,又直起背拧眉质问道,“你没有给别的姑娘买过糖,怎么知道拿甜甜的东西哄姑娘家最好不过了?说来我就觉得奇怪,你说你见我那时候是情窦初开,那又如何懂得那么多连拐带骗的招数,从前你整日里撩着我跑的模样像是没有经验?你在谁身上实践过?”
月陇西拿舌尖顶着嘴角笑,悠悠一叹道,“有的人啊,没开情窍的时候是一根筋,开了情窍就是一根筋的醋精。还不都是小祖宗您老人家太难追,我通过反复不懈的尝试,自个摸索出来的吗。要说我跟谁学,在军营的时候倒是跟哥几个学了不少荤话,你看我用你身上了吗?我每每跟你耍流。氓的时候已经算是文明得不行了。”
“嗤,骗谁呢。”卿如是拿稗子草边挠他侧颜的轮廓,边低声啐他道,“不管哪回耍流。氓分明都是荤话连篇。”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月陇西笑,“还是你记性好,那你跟我讲讲,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卿如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大街上的!月陇西我警告你少跟我耍嘴皮!”
“哎哟……疼死我了。”月陇西象征性地唤了两声疼,却笑吟吟地,加快了脚步。
前面不远处就有家卖糖跟饼的老字号,卿如是摇着腿,先看到牌匾,紧接着又瞧见斜巷里慢悠悠踱出来一人,抱着糖葫芦垛子,高声吆喝。她用腿敲了下月陇西腰侧,指着红彤彤的糖葫芦,“我要吃那个!”
“好。”月陇西朝那人走过去,侧头问卿如是,“你要几串?”
“两串!”卿如是伸手在他怀里摸银子,最后掏出两个铜板交给小贩,接过两串糖葫芦,一手拿一串,先自己啃了一口,然后伸手喂到月陇西嘴边,“喏。”
月陇西不太喜欢吃糖葫芦这种酸甜的东西,只配合卿如是咬了一口便不再吃。卿如是极其自然地把他吃掉一半的那颗果子咬下来含在嘴里嚼。
他们来得不算早,糖饼铺子里的人却不多。听老板说是有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过生辰,宴请许多商户去吃酒,所以许多店铺都闭门未开,也就没什么人上街赶集。
老板提到生辰,才让卿如是猛地想起了月陇西的生辰。他前段时间不是老把自己快过生辰,要她送礼的事挂在嘴边吗?怎么地最近也没再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