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学习成了沈珠圆生活第一重要的事情。
六点起床十一点半上床睡觉,周六上补习班,周日去图书馆,和涟漪讨论课题,涟漪解答不了地就给羽淮安打电话,三人放学回家时多数谈论地也是课堂上的东西。
即使宋金在电话里说得再天花乱坠,沈珠圆回应统统都是——
“等明年。”
2014到来。
跨年夜,爸爸把他的大房车开到湄南河,载着她和涟漪宋金,还有于淮安。
羽淮安是被苏西姨妈强塞进房车里的,苏西姨妈说了,陪一个老太婆跨年能有什么意思?她要打麻将,苏西姨妈这阶段迷上了打麻将。
不仅苏西姨妈吴绣林女士也为麻将君神魂颠倒,这导致爸爸很失落,因为爸爸为妈妈准备了新年礼服,这可是他们成为暴发户的第一年,按照爸爸想法是,他们应该在曼谷最高楼层的高档餐厅里,穿着订制礼服吃法国菜,透过巨幅落地窗欣赏烟花表演,妈妈居然去打麻将,而他还得开一百分钟的车送几个黄毛小子黄毛丫头到湄南河来。
在震耳欲聋的倒数声中,那场盛大的烟花如约而至,墨蓝色的花火在空中荡开时的景象宛如一只只在深海徜徉的水母,如梦如幻。
紧随而来地是以金色为主的“2014”灯光秀,DJ在高台上大喊“新年快乐。”现场气氛十分热烈,此刻多媒体屏幕显示现场人数突破两万。
大约这两万人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不关注烟花表演吧?沈珠圆想,嘴里跟随声浪高喊“新年快乐”视线却直直穿过人缝,固定在某一处。
羽淮安的后脑勺远比烟花好看得多。
过去几月沈珠圆虽然一次也没去过羽淮安工作的便利店;虽然,沈珠圆不再和涟漪提起羽淮安相关话题;虽然,偶尔沈珠圆也会被自己把羽淮安当成铁哥们的假象所欺骗;虽然,整个荔湾街都晓得甜甜圈女孩的目标是曼谷大学,但沈珠圆清楚,一些东西从不曾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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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光芒照亮了每一张仰望着的脸庞,即使沈珠圆看不到羽淮安的脸,但她能想象到此刻羽淮安的面容有多让她心动。
这阵子,羽淮安也仿佛忘了那有时候会在深夜一通电话叫醒他,问他课题的女孩曾经给他写过很多情书的事情,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也不再带有探究和防备,更没提醒她“沈珠圆,别喜欢我。”
过去几个月,他们如朋友般相处着,放学结伴回家,有一次,羽淮安还把女孩送他的饮料随手就丢给她,还说“沈珠圆你也干过这种傻事。”,当时她没收下饮料,而是把饮料退还到羽淮安手上。
那天,她对羽淮安生了很大的气,她指责他不该对女孩那样,羽淮安反问她那得怎么样,“反正,就是不能这样,至少不能把它交给别的女孩。”第一次,沈珠圆让那么了不起的羽哑口无言。
之后,沈珠圆接到羽淮安的电话,在电话里,羽淮安说会记住她的话。
这是发生在上个月月初的事情,而她喜欢羽淮安喜欢了三年,当涟漪二十岁生日到来时,沈珠圆喜欢羽淮安这件事情就变成了四年。
沈珠圆嘴里大喊着“新年快乐”心里却在对着全世界呐喊“羽淮安,羽淮安,我爱你,像个傻子一样地,像个超级笨蛋一样,像个精神病患一样,爱着你,深深爱着你。”
羽淮安,你可知道。
羽淮安,淮安。
似受到某种力量的牵扯,羽淮安回过头去,穿过几道人缝,他看到了沈珠圆的半边脸,焰火的光芒落在那半边脸上,如画纸里勾勒出来的人物面容。
从这个角度看,沈珠圆和涟漪有一点点相像。
在荔湾街,羽淮安偶尔会听到“温州人的两个女孩儿越长越像了。”类似话语;还有一次,苏西姨妈对正在院子里帮忙修剪花草的两个女孩发出过感叹“圆圆和涟漪真像。”
但,羽淮安从不认为沈珠圆和涟漪长得像,甚至于,在他的印象里,除去年龄,那两人无一点相似之处,直到有一天下午在图书馆,他把正在埋头做题的沈珠圆误以为是涟漪,所有人都离开了,就“涟漪”还在那,窗户玻璃把部分落日余晖过滤成油画里头的南瓜色,几缕南瓜色落于她垂落至腰际的发末上,顺着南瓜色的发末是看似不盈一握的腰际线,周遭游荡着若有似无的书香。
书香混合着薄荷洗发水的香气,如游荡于周遭无处安放的魂灵,在牵引着他指引着他,不由自主,循着那缕魂灵,来到了她身后。
眼前那头长发比他想象地还要浓密些。
“摸起来一定像绸缎般柔软。”
那个念头忽如其来。
不受控制伸出手,在指尖即将触及时,有着一头浓密黑发的主人回过头来,近在咫尺的距离,那双清澈的眼眸倒映着他写满讶异的面孔。
沈珠圆?怎么会是沈珠圆!
同样地,沈珠圆脸上也满是讶异:“羽淮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羽淮安,你想干什么?”
生平第一次,羽淮安让那句“靠”肆意从舌尖淌出。
直至此刻,羽淮安依然还为那个下午把沈珠圆误以为是涟漪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