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罐紫茸香送到沈安青手里时,她神色有些古怪,问采容道:“那位郎君可有说什么?”
采容掩嘴笑着道:“那位郎君说是姓夏,与娘子见过几面呢。”
沈安青偏头想了想,却是不得要领,金铃在旁道:“听茶博士说,与那郎君同行之人,唤他为昭郎。”
夏世昭?沈安青愣了下,难道会是他?先前他曾问起紫茸香之事,无怪会寻了这紫茸香送与自己,只是这其中的深意……她脸上不由地有几分绯红,将那瓷罐递与采容:“收着吧。”
采容早已喜的眉梢眼角俱是笑,欠身道:“是,婢子这就好生收着去。”走了没几步又咕哝道,“却不知那位夏郎君何时再来。”沈安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再理会。
不曾想夏世昭未曾过来,却等来了梁国公府的帖子,魏萱娘竟是要邀她去府里赴观礼宴。
沈安青瞧着那帖子大为吃惊,她与魏萱娘谈不上亲近,甚至有些交恶,如何会邀了自己过去?观礼宴却又是为哪一桩?
待赵瑛娘来迎她时,才说与她知晓,宫中昨日传诏,迎魏家萱娘为太子妃,今日是送纳征礼,梁国公府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夜发了数百帖子,邀请京都显贵名流俱往府上观礼。
沈安青凝眉道:“如何会派了帖子与我,我已不在窦府,不过是一介平头百姓。”
赵瑛娘笑着拉她登车:“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非但你,连同我和睐娘她们这些往常不来往的也都得了帖子,分明是有意要与我们瞧瞧,好自得意一番,走吧,咱们便去瞧瞧这位太子妃的风仪。”
梁国公府所在的坊市已经被马车围得水泄不通,远远在坊门前便有夫人娘子小心地下车带着侍婢向国公府而去。
沈安青与赵瑛娘一并下了车,放眼而去,只见这坊市街道两旁早已悬上彩绸帷幄,铺上朱红地毡,诸多华衣仆从侍婢恭敬立在门前迎接宾客往来。
赵瑛娘见了这等排场,微微笑道:“真是好气派,咱们也进去吧。”
才走到府门前,早有侍婢笑着迎上前来,拜道:“两位娘子请随婢子至内堂。”
侍婢一路引着她们到了国公府内园,至内堂门前才停下步子,欠身笑道:“娘子们请进,太子妃已在内堂。”
赵瑛娘闻言一哂:“还未进宫便已经自称太子妃了,果然是知书识礼。”
沈安青一笑:“何必计较这些,只管瞧着便是了。”二人相携入了内堂去。
内堂中,魏萱娘梳着蝶形双鬟高髻,簪着金钗步摇,身着红花蓝地广袖襦衫,织金石榴裙昂首坐在正席上,韩月娘等人正笑语盈盈与她低语着,她时而说上几句,并不十分热络,倒是一副高傲得意的模样。
下首的睐娘与窦大娘子同席而坐,并不多言,只是默然,见瑛娘与沈安青进来,这才起身见礼。
“你们倒是一处来了。”窦大娘子笑着拉着沈安青道,“自青娘出府去,却也不曾再回来瞧我。”口气很是热络。
沈安青轻轻笑着收回手,拉着瑛娘一道在旁边席位上坐下:“我好容易才把宅院收拾妥当,一时半会竟也不得空,待过些时日又再说。”
睐娘有几分怯怯地望着沈安青与瑛娘,想要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轻声道:“听闻青娘在东市开了茶坊,只怕已是不得闲再教我们茶艺了。”
沈安青望着娇小的睐娘,当初那个娇憨可爱的小娘,如今也已经不再了,她怕是知道自己和瑛娘,与长公主府的各种纠葛,才会有所怯懦和躲避,她轻笑道:“无妨的,如今茶坊里有掌柜瞧着,海棠她们也都勤力上进,我可以偷闲教你们茶艺。”
睐娘不想她并不拒自己于门外,飞快地抬头,瞧着沈安青一时欢喜起来,又按捺下去,低声道:“多谢青娘。”
瑛娘却问窦大娘子:“如何不见婵娘?”
窦大娘子目光有几分闪烁:“阿婵身子有些不好,在府里静养,故不曾来观礼。”沈安青也觉着奇怪,往日窦二娘子俱是生龙活虎的,怎么无端端病倒了,而这观礼宴上俱是与韩魏两家亲近的贵家娘子,而长公主这边只来了睐娘二人。
上席的韩月娘望着沈安青与瑛娘二人,目光灼灼,朗声笑道:“这不是襄王世子妃与沈青娘么?怎么来了也不近前见过太子妃?”
赵瑛娘与沈安青起身上前见礼,瑛娘笑道:“非是我二人不来与萱娘见礼,实在是这边好些娘子,着实无落脚之处,且如今我还未全礼,当不得世子妃一称。”这话却是有些暗讽的意味。
魏萱娘原本高涨的气势却被瑛娘这般泼了冷水,顿时沉了脸,冷冷望着她二人:“几日不见赵瑛娘越发会说话了,听闻你当日在牡丹宴上头风犯了,如何这会子好了?”
瑛娘欠欠身,笑着作答:“劳萱娘记挂,用了几服药已经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