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琛是我小姑的儿子,小姑父在他出生前就走了,他又是个早产儿生下来就说被医生说活不了,被小姑宠的没边了。全家他除了老爷子就只怕我,但是也从小粘我,”厉谦带了点笑意,“他比你大一点,高考没考好,我姑也不放心他自己出国,现在就待在所二本混日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愿意学。”
“他学什么的?”
“油画。”厉谦想了想又掏出手机给他看照片,照片里一个瘦削的男生背对着镜头,画架上的纸上是大片的向日葵。
“很好看。”曲川诚实地评价,“很像美术书上面那幅梵高的。”
厉谦失笑,“你这评价太高了。”
“是真的。”曲川盯着那张照片,“就是那种生命感。”
厉谦一顿,不置可否地岔开了话题,“你过两年也考大学了,有想学的专业吗?”
曲川摇摇头,又说,“不过班主任建议我考师范……”
“这事你得听自己的。”厉谦打断他,“安心读书,别的事有我和你帆哥在,别操心了。”
“……”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还年轻,不要让你背负的东西把自己框死了,”厉谦看着他,“依靠我们一些事情也不丢人,更谈不上欠人情,我们的人情也不是谁都有机会欠的。”
“我知道了。”曲川被他的话引出一点笑来,“我听哥的。”
铁路开始修起来,苹果树也结了果,厉谦去城里谈事,顺道提了袋水果去看曲川。
正值饭点,厉谦却没在食堂里等到曲川,同学给指路了寝室,说曲川为了省钱晚餐都是在寝室啃馒头,胆大些的学生还好奇起来,“不是说曲川是孤儿嘛?你是他什么人呐?”
厉谦听见了问题,但身体已经不等回答就往寝室赶,果真在寝室里见到了一边啃馒头一边做题的曲川。
二中的宿舍条件不错,卫生也查的严,男生寝室的六人间干干净净。厉谦扫了一眼,见曲川的床铺底下竟然还留着军训时候发的绿布鞋。
窝在床上的曲川被他吓了一跳,莫名心虚起来,下意识就去藏手里的馒头。
厉谦又气又心疼,暑假里跟着队里养起来的健壮男生一个月又瘦成了之前回来时候的麻杆样,到底是不忍说重话,放下水果拉了人往校门外走。
坐在校门外的小餐馆里,两人对面坐着,曲川瞧出他生气,低声下气地首先承认不该为了省钱对付晚饭,末了又解释,“我英语太差了,就从同学那买了个mp4跟着录音想多听多学,等下个月助学金来了我就不省钱了……”
厉谦明白自己不是气他,更多是气自己到了现在才知道曲川过的远没有他说起来的好,而整个高一一年他们也都没有想过去看看他。
“哥……”曲川小心翼翼地往厉谦碗里夹菜,“你真生我气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这么干了。”
厉谦闷声吃饭,也给小孩碗里夹了一筷子肉。
曲川乐了,放下心来填肚子,吃到差不多了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北京?”
厉谦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学校每天晚自习给放新闻看,”曲川指指电视,“里头说你们在亓县六年期未满就带活了村民们,预计可以提前撤出扶贫队。”
“和新闻里说的差不多,”厉谦点点头,“顺利的话几个月以后我们的工作就能收尾了,和当地的干部交接完年前能回去述职。”
曲川跟着点头,突然食不知味起来。
在电视里看到消息还觉得离自己挺远,同学问起是不是以前家里真这么穷他也能好性子地解释,但现在厉谦同他面对面的承认,他满心只有酸楚,还有一些这一天终于躲不过的解脱。
“我本来想晚一些再和你说的,”厉谦没察觉他的心思,“队里和村里商量好了,我们之前住的房子都不拆,算留给村里的财产让他们去分,陈队和村里申请了把我俩那间屋子留出来给你,我今后走了你回村里也有个住的。”
“不过今天见了你我又有个打算,”厉谦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口,“你要是信得过我,往后跟我回北京得了。”
“啊?”曲川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