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大喝一声,两枝沉重的大铁戟在空中划出两道黝黑的钝芒,左右交斩而至,瞬息之间,冰冷的钝锋距离关羽颈项已经只有咫尺之遥,关羽狭长的凤目霍然睁开,有冰寒的杀气自眸子里倾泄而出~~“开~”
一声大喝,关羽倒提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陡然扬起,恶狠狠地撞向了典韦交斩而至的大铁戟,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声中,典韦的两枝大铁戟顷刻间被荡了开去,两骑交错而过,各往前冲出数十步始勒马回头,凛然对视~~“来将通名,关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关羽右手持刀、缓缓横过胸前,神色一片凝重!这厮的蛮力不在自己之下,戟法虽然略显粗糙,却大开大阖自有一股惨烈的杀伐之气,是个难缠的对手!
“老子典韦,今曰誓取你狗命!”
典韦满脸狰狞,厉声回应,两人正僵持之时,不远处有一员乌桓骑将正于马背上挽弓搭箭,锋利的狼牙箭已经瞄准了关羽的背心要害~~“嗡~~”
足可五石挽力的弓臂猛然弹回,绷直的弓弦嗡嗡颤响不息,绰于弦上的狼牙箭早已经脱弦而出,向着关羽背心呼啸而来~~“嗯!?”
关羽正全神贯注于典韦身上,骤听身后响起刺耳的尖啸,急闪身躲避时为时已晚,只听噗的一声响,顷刻间右臂一阵麻木,握于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也险些脱手,惊低头,只见一枝足有姆指粗细的狼牙箭已经把自己的右臂整个贯穿~~“啊~~”
关羽吃痛惨叫之时,又有破空声疾掠而至,急低头时,戴于头上的幞巾竟被一箭刺穿,整个射飞,梳好的发髻也披散了下来~~关羽大惊,急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乱军之中正有一员乌桓大汉挽弓相向,第三支箭已经绰于弦上~~“驾!”
关羽双腿狠狠一挟马腹,勒马急走,敌军中有猛将、有神射手,袭杀马跃已经不可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咻~”
乌桓大汉的第三支箭终于射到,正中关羽马股,战马吃痛昂首悲嘶一声,往前发疯似的狂奔起来,典韦挠了挠头,究终觉的还是护卫主公要紧,不敢策马去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关羽披头散发、落荒逃走~~“可恶,居然还是让他逃走了!”小山上,马跃不无遗憾地叹息一声,向郭图道,“公则,回营之后把刚才放箭的乌桓人唤来大营,还有~~绝不能走了刘备小儿!”
郭图恭声道:“遵命。”
……
下落城,驿馆。
从关羽率军出征之后,刘备便和简雍客居于此,恰值深夜,刘备睡意全无,将简雍从睡梦中唤醒,两人对酌下棋,行至中盘时,忽闻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旋即有亲卫急促而又震惊的声音响起。
“二将军回来了~~”
闻听二弟深夜返回,刘备本能地感到不妙,竟弃子而起,立于厅中发起愣来,不片刻,便见关羽蓬头垢面、急步而入,带起的劲风险些将厅中的烛火荡灭。刘备和简雍定睛望去,赫然发现关羽身上还带有斑斑血迹,一支足有拇指粗细的狼牙箭赫然贯穿右臂,锋利的箭簇在火光的照耀下闪射出狰狞的寒芒~~“二弟!”刘备急迎上前来扶住关羽,怆然道,“二弟何故如此?”
这便是刘备的厉害之处了,若换了一般人,此时所问的第一句话必然是两千大军如何了?刘备心中同样挂念两千大军去向,可他问的第一句话却是关心关羽的话,诚可谓深谙笼络人心之道。
关羽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左手扶着刘备便跪倒在地,悲声道:“大哥!都是小弟无能~~两千大军已经全军覆没矣~~”
“什么!?”
刘备尚且神色如常,简雍却是惊得跳了起来,满脸震惊地问道:“宁县守备空虚,二将军何致于此?”
关羽黯然道:“先生有所不知,关某正率军往宁县急进时,忽见万余乌桓骑兵漫山遍野杀至,我军猝不及防、全军崩败,仅关某一人杀透重围、逃得姓命~~”
刘备心中愤懑欲死,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意思,安慰关羽道:“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弟可不必挂怀,败了便败了吧,丢了两千军卒固然可惜,然二弟的安危却远胜于彼~~”
简雍吸了口气,向刘备说道:“主公,如今两千大军已经丢失,刘虞恼主公挫伤其锐气、必然迁怒,若回蓟县恐凶多吉少,不如早做打算(一生奔走、丧家之犬啊,刘备又要可怜兮兮地逃亡了)。”
刘备也知道蓟县是断然回不得了,然而举目茫茫、竟然再无投奔之处,不由得黯然长叹道:“想我刘备数载征战、颇有微功,却四处飘零、无根无凭,天下之大,竟无一处可以安身~唉~~”
简雍急劝道:“主公且不可泄气,雍尝闻徐州刺史陶歉为人坦荡、颇有仁义之名,谅肯见容,不如往而投之?”
刘备道:“如此,可将我军兵败消息告知下落丞~~”
简雍道:“主公不可,此事若被下落丞知晓,恐怕就走不成了,可趁天黑速速离城,迟恐生变~~”
……
坝上草原,马跃大营。
浓郁的肉香飘散在帐蓬里,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陶罐摆放在马跃案上,马跃以匕首从罐中戮起一块煮烂了的肥羊肉塞进嘴里,开始大口地咀嚼起来,案上还摆放着一大盆马奶酒,奶香四溢、醇香扑鼻~~帐帘掀处,郭图瘦弱的身影闪了进来,缩于火光难及的阴影处,低声道:“主公,白天射伤关羽的乌桓人已经找到。”
“嗯。”马跃从鼻孔里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地问道,“今在何处?”
“就在帐外。”
“速速唤来。”
“遵命。”郭图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向帐外朗声道,“主公有令,召句突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