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他在乎的根本不是美人呢。”
吴王眯着眼想了半日,与项蒙道:“燕国有一密炎司,有武艺不凡者,有擅探情报者,两军交战时可以一抵百。我记得有十余人现就在豫州服苦役。”
“密炎司?”项蒙摆着胸脯道:“断然不会!那女子就是一般的燕国小民,我用人之前将她的身家背景排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那女子在魏国期间,其言行举止没有任何异样,绝无卧底的可能。”
“她若真是密探,能让你查到底细?”
“不能够吧?”项蒙听了吴王的分析,他失笑道:“那女子弱质纤纤,连个蚂蚁都踩不死,能担什么大任?”
“可她现在已经脱了奴籍,行动并不受限制…”吴王喃喃着,“荒唐啊,居然还是我们将这把刀递给了驸马。”
“卑职看就是您想多了,燕国早已经覆灭,驸马又是个少不更事的,成不了气候。”项蒙刚说完,对上吴王狠厉的眼神,又立刻道:“那要不卑职立刻派人去跟着那女子?”
“她若真是从密炎司出来的,定擅反追踪之术,人已经出城你去哪找?”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项蒙干脆缄口不言,等着吴王吩咐。
“一切都是猜测,但愿是我想多了,”吴王沉思半日,道:“你去排查一下,那些密炎司的人在哪个劳工营服役。到时候守株待兔,岂不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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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淮提议他与秦嬗分居一段时间,让吴王等人的眼线看看,他们确实因为丝丝的原因起了隔阂,也趁这段时间休整一番,想想下一步的对策。
秦嬗同意了,于是二人回府,孟淮便去了书房。
急传太医倒并不是作假,这几日劳累孟淮确实犯了旧疾,咳喘不止,刚踏进书房便吐了一口血,众人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忙了一通。
孟淮吃药躺下睡了半日,醒来时黑夜里传来隐隐的梆子声,他去看房中的滴漏,已过了子时。
榻边的书案上放了一碗水,还是热的,应是下人新换,孟淮拿来抿了一口,思绪回到他与丝丝见面的那几日。
白纻舞中夹杂了燕国特有的舞姿,孟淮便知领舞的人与燕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项蒙处打听到了楚月坊,他便隐瞒身份偷偷去探查。
而丝丝对于与项蒙的合作直言不讳,她告诉孟淮,项蒙就是想用美人计挑拨夫妻二人的关系。
孟淮便有些弄不明白了,项蒙选人自然得找忠诚靠谱好拿捏的,丝丝怎么会如此容易就反水,他察觉有异,就要离开。
哪知丝丝突然跪在他跟前,拉开了衣服一角,孟淮大怒,背过身去,“你这是做什么?”
丝丝红着眼道:“王子不认识我了,我却认得您。”她指着锁骨处画着一朵蔷薇纹身,道:“王子该知道,凡燕国密炎司的人都有炎火的图腾。”
她说:“那时燕魏两国正在战乱,上司得知魏帝好女色,所以招了一批年轻女子研习歌舞,准备潜入魏国,可惜我还未学成,燕就灭了。”
孟淮道:“你既非寻常女子,为何不逃跑自保?”
丝丝将衣领拉好,跪走到孟淮跟前拽住他的衣摆,眼含热泪,偏又恨咬着唇道:“我同王子一起入关,亲眼看着您进了长安城。我本是想逃跑的,可得知来的地方是豫州,我便又动摇了。王子,你知道的,豫州在魏国就叫做中州,四通八达,是消息、人员集散之所。我进了教坊,此地鱼龙混杂,能更好的刺探情报,我便想在这里潜伏下来,以期有天能帮到王子。”
她正说着,蹭地从地上站起来,转身从妆奁匣子的底层拿出一张绢帛,复又跪下呈给孟淮,她道:“王子,你看看这个。”
孟淮盯着丝丝,将绢帛打开来,只见上面画的是豫州地图,并标注了十几座劳工营的位置。
“王子。。。””丝丝唤了他一声,眼中是隐隐爆发的渴望和恨意,她道:“这是我这两年来所得的,想必对王子是有用的。”
可孟淮拿着那份图,久久不说话,丝丝道:“王子,你,你怎么了?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孟淮不想吗他当然想。
只是。。。
他眼前浮现出了秦嬗的身影。
丝丝毕竟是女人,追着孟淮的眼神,揣摩到了一丝犹豫。
“还是王子,爱上了现在的富贵生活,爱上了那个魏国公主。”
她这话刚说出口,孟淮的眸子忽而冷了下来,绢帛在手指间收紧,他眼尾有些发红,浑身的温润被肃杀之气盖住。
丝丝看到这样的孟淮,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还很亢奋,狂热的光在眼中肆意徜徉。终于,孟淮在地图上点了点,道:“这里画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