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元皇后有孕时身子虚弱,药材中的许多成分都被人偷偷替换,就连杏仁也被换成了会损害胎儿的桃仁,因此纯元皇后的孩子一出生便已经没有了气息。”苏培盛禀报道。
“难道不是因为当时纯元过于自责,才导致难产血崩的吗?”胤禛疑惑地问道。
“太医说,正是因为如此,这件事才被掩盖了过去。”苏培盛解释道,“还有一事,恬嫔的胎儿也是同样遭遇,不过好在恬嫔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从此无法再生育。”
“好,很好,把皇后叫过来。”胤禛吩咐道。
“嗻!”苏培盛应声后退出殿外。
片刻之后,宜修步入殿内,跪伏在地。
“你说,纯元的事情,是否是你所为。”胤禛质问道。
“如今已至如此境地,是或不是,又有何分别?反正皇上已然相信,又何必再来询问臣妾?”宜修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这么说,真的是你?为何?她可是你的亲姐姐!”胤禛震惊地说道。
“在皇上当初执意让姐姐入府之时,她就已经不再是了。”宜修冷冷地说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胤禛愤怒地说道。
“是吗?皇上,您可知‘既生瑜何生亮’的道理?那时皇上已经有了臣妾,却还硬要让姐姐入府,您可曾考虑过臣妾的感受?”宜修反问道。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做出如此之事。”胤禛严厉地说道。
“皇上可还记得弘晖?他尚未满三岁,高烧烧得浑身滚烫,最终不治而亡!臣妾抱着他的尸身,在雨中走了一整夜,只想走到阎罗殿,求满殿神佛,若要索命便索我的命,别索我儿子的命!然而,他终究还是离世了,高烧不退,就这样走了!那时皇上在做什么?在陪伴姐姐,姐姐也怀有了身孕,臣妾最痛苦的时候却是她最为风光得意的时刻,臣妾怎能不心生怨恨?难道不是她的儿子夺走了我儿子的性命吗?我怎能容忍她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宜修情绪崩溃地诉说着。
“你如此行事,难道不怕遭到报应吗?不怕纯元的魂魄来找你算账吗?”胤禛质问道。
“她若要索命,尽管来索!免得臣妾长夜漫漫,总是梦见我的孩子向我啼哭不已,孩子夭折之时,姐姐却怀有了身孕,皇上你只顾着姐姐有孕的喜悦,又何曾记得臣妾与你的孩子呢!”宜修悲痛地说道。
“臣妾如今已经年老色衰,皇上自然会嫌弃,臣妾只是想,如果姐姐还在,皇上是否还会真心喜爱她逐渐老去的容颜?臣妾真是后悔呀!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如今与臣妾一样衰败的容貌,或许皇上就不会如此恨臣妾了。”宜修继续诉说着心中的悔恨与痛苦。
“若是纯元还在,她绝不会如你一般!”胤禛语气中透露出厌恶。
“这对玉镯是臣妾入府时,皇上亲自为臣妾戴上的,愿如此环,朝夕相见,可如今皇上认为臣妾犯错,大约不愿再见臣妾了吧!当年皇上也是执着此环对臣妾说,若生下皇子,福晋之位便是臣妾的。”宜修说到这里,脸上仍带着一丝憧憬,但接下来的话语却让她心痛不已。
“然而,当臣妾生下皇子时,皇上已经娶了姐姐为福晋,连臣妾的孩子也被迫成为庶子,和臣妾一样,永远无法摆脱庶出的身份,本该属于臣妾的福晋之位被他人轻易夺去,本该属于臣妾儿子的太子之位也要另属他人,臣妾的夫君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臣妾本想知足,可是臣妾做不到啊!”宜修痛苦地诉说着自己的不甘与无奈。
“是朕,执意要娶纯元,是朕执意要立她为福晋,你为何不恨朕!”胤禛质问道。
“皇上以为臣妾不想吗?臣妾多想恨你呀!可是臣妾做不到,臣妾真的做不到啊!皇上眼中只有姐姐,皇上你可曾知道,臣妾对你的爱意并不比你对姐姐的少啊!皇上,你以为姐姐爱你很多吗?你以为熹贵妃真的爱你吗?”宜修情绪激动地说道,“凡是深爱丈夫的女子,有谁愿意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啊!臣妾做不到,臣妾真的做不到啊!皇上虽然认为臣妾悍妒,可是臣妾是真真正正深爱着皇上,所以才会如此啊!”
“皇上,臣妾若不是身在皇后之位,要保全自身,也希望皇上心中还记得臣妾的一点好,臣妾何尝不愿意什么都不掩藏,但臣妾不得已的贤惠,也是臣妾最痛心、最难过之处啊!”宜修痛苦地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与深情。
胤禛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后吩咐道:“苏培盛,你去景仁宫将皇后的宝册收回来。皇后乌拉那拉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残害皇嗣,朋扇朝堂,岂能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着废为庶人,冷宫安置。”
苏培盛刚要应声答应,这时,竹息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养心殿内。
“孙姑姑,如此深夜,你怎会至此?”胤禛询问道。
“奴婢闻知今夜养心殿内有事端,故而特意深夜赶来。”竹息答道。
“无论何事,且待朕此处料理完毕再议。”胤禛言道。
竹息步入内室,启口道:“奴婢此番前来,正是为此事而来。”
随即取出太后乌雅成璧的懿旨,言道:“太后有令,无论皇后所为如何,乌拉那拉氏不可废黜后位。”
胤禛接过,瞥了一眼,道:“确是皇额娘亲笔无疑,但她所行恶事累累,朕的后宫无法容忍她的存在。”
“太后言道,若皇上决意废后,可还记得纯元皇后临终前,伏于皇上膝上所言?”竹息言道。
胤禛沉吟片刻,道:“彼时纯元已气息微弱,她倚于朕膝畔,对朕道:我命薄,无法与四郎共度余生,连我们的孩儿也未能保住,唯余宜修一妹,望今后,四郎无论如何皆能善待于她,莫要将她废弃。”
胤禛言及此处,流露出一丝无奈,怒意亦消解了大半。
宜修合上双眸,泪水滑落,“咨尔福晋乌拉那拉氏,祥瑞钟灵于华胄之家,秀美孕育自名门之庭,心怀温惠,仪态柔嘉,六行皆备,久于宫中彰显淑德,四教广宣,实乃母仪天下之典范,曾奉皇太后慈命,以册宝册封,立尔为皇后,钦哉,皇上可还记得此言?”
胤禛沉默不语,竹息开口重申道:“皇上曾亲口向纯元皇后许诺,绝不废弃她的亲妹,皇上今日若宽容皇后,乃是为纯元皇后之故,以免其魂魄不安,皇上厌弃皇后,甚至不愿直呼其名,口口声声只称乌拉那拉氏,然而纯元皇后,岂不亦是乌拉那拉氏?太后岂不亦是乌拉那拉氏之亲眷?皇上身上亦流淌着乌拉那拉氏之血脉。太后遗诏有言,乌拉那拉氏不可废黜后位。”
胤禛起身,面容尽显落寞,“朕特念昔日恩情,将乌拉那拉氏安置于景仁宫,非至死不得出。”